說不好,今後還真要披上戎袍,扮作男兒,廝殺疆場。
貞觀一十八年跟著東方漸開的薄光,緩緩到來。
沿著城中主道走上幾步,便瞥見有幾名府兵集隊小跑過,約莫都是從各坊口撤返來的。年節中的敦煌城原是不宵禁的,徹夜因出了這事,全城皆防備了起來,封閉坊門不準百姓隨便走動,此時擊退了突厥人,方纔撤下戒嚴。
風靈怕人瞧見,忙站起家動了動麻痹酸脹的腿,舉袖胡亂抹了兩把臉,裹緊了大毛氅,埋頭快步往安平坊走去。
表裡受迫,艱苦自不必說。
這般一番神遊八方,她內心頭忽地疏闊起來,輕聲同本身道:“昨日已逝,何必彷徨,天亮後,顧家大娘便是個踏結結實的商戶,專注謀生,唯利是圖。”
查問她深夜獨行的話已在嘴邊,乍一聽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好似受了驚嚇又像是受了寒氣,拂耽延也不知怎的生生咽回了問話。
自打記事起,跟著阿爹阿母行商,四周走動,耳聞目染,自認見地也匪淺,又熬練過十年寒暑,拳腳騎射皆通,更是恐懼無懼。
還未得進敦煌城,便幾乎丟貨賠命,待進了城又漸覺城內險惡更甚。
出了永寧坊,風靈向車外探了探頭,寒夜清冷蝕骨的氛圍令她烘亂煩躁的心略得了寬紓,因而她裹起赤狐大毛氅,跳下車,叮嚀車伕帶著阿幺先回安平坊,單獨一人於街頭徐行走回家。
不一會兒,主道上有火光閒逛,剛從城門退下來的府兵列隊而來,經了一場搏殺,列隊中模糊透著些鐵器與血腥訂交叉的氣味,有些個傷了的兵卒在擺佈的攙扶下漸漸走著,破壞的甲具叮噹作響。
康達智回過神來,柔聲安撫,“莫要胡想,這怎會是你惹的禍。”
拂耽延一怔,隻見她向來嬉皮笑容的神情全然不見,眉眼間固結著愁苦,麵上幾道淚痕,些許殘淚,受北風一吹,便成了臉上高聳的紅印。
風靈停下腳步,內心料定是要查問她何故深夜孤身在城中走動,她吸了吸鼻子,儘力穩住心境,緩緩轉過身,衝著頓時甲冑披身的拂耽延屈膝一禮:“賀都尉大捷。”
風靈無法地互絞動手指頭,儘能夠地說得明白些:“自南邊來時,剛過了瓜州便撞上阿史那賀魯正同散匪爭搶商道,他見了我貨囊中的白綾,哪有不搶的事理,得虧延都尉趕到差上,施以援手。後在城外的公廨田邊又偶遇了一回,原是要報官的,他卻以田中的農夫相挾,我若嚷開,他便要砍殺了那些農夫,我,我……我要如何是好,隻得假裝未曾遇見逃回城中。”
府兵們打風靈身邊顛末時皆忍不住獵奇偏頭打量她兩眼,卻因軍紀嚴明,無人敢上前擾她。她將頭埋得更低了些,加快了腳步隻作瞧不見他們。
公然,風靈低下頭,輕聲卻斬釘截鐵隧道:“阿兄不必再勸,風靈斷不會分開敦煌城。如若賀魯強要膠葛不清,反正大不了便仿效木蘭,易裝參軍,報效大唐。”
到底才十六七的年紀,自責,委曲,泄氣一同湧上來便覺堵心鼻酸,四下無人,她乾脆蹲在路邊暗處,埋頭於雙膝間,兀自哭了起來。
再有暗中相幫拂耽延收回公廨田一事,本身雖從中沾得了些好處,但有朝一日若叫索氏得知,豈容她安閒。
時已至下半夜,估摸著已過了四更天,風靈惦記自家的那些仆婢部曲,既已退了突厥人,她再坐不定,起家領著阿幺告彆自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