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買賣,有利可圖。”言罷他也不容風靈再纏,驅馬拜彆。
“他說……”風靈忍下心頭眉梢的好笑,細辨道:“阿史那賀魯殺了他們帳下五十餘人,又將他們曝屍荒漠,不準收殮,專等著他們的人去掠取返來,好一舉滅殺。為的是,能獨占這條道,劫奪過往行商。”
風靈有氣有力地揮了揮手,“自小走慣的道,那裡會有甚麼不好,隻是實在是累著了。”
那人恍然初醒,身子如山如塔般端穩地坐在頓時,隻略點了下頭,“不必多禮。貨囊人丁可有損毀?”一口再純粹不過的河洛官話。
一起謹慎謹慎,大家皆提調著,直至次日午後,風靈已能遠眺到敦煌城壯偉的城樓樓觀,大師方敢略略地鬆一口氣,遂緊催著駱駝趕路,又在城門口候等勘驗過所,擔擱了好久,所幸此地日落甚晚,過了酉時太陽還在天空中懸著,好歹是趕在陽光尚好時入了敦煌城。
“將軍請暫駐一駐,好教民女得知將軍官品貴姓,今後自有酬謝送至府……”風靈見狀忙跨前幾步倉促追上一句。馬已轉過身,頓時的人帶住馬,轉頭淡淡掃了她一眼,“護我大唐民商,原屬分內,不敢受謝。”
至庫房大門口,康達智的目光在那群疲累不堪的奴婢身上掃了一圈,無法地搖點頭,隻得全打發還去歇覺,換上康家的勞力,直忙到後半夜方纔將那些貨囊儘數卸下碼放劃一,親手落了鎖,這才揣上庫房的大銅鑰回自家宅子去。
武官已命人在荒漠中坑埋新喪的沙匪及地下的乾屍,待他發命令去,轉臉謝過風靈,便跨上馬,抖韁就要掉轉馬頭。
城門洞那一頭站了大半日的粟特胡商康達智,終是盼見了他提心吊膽三月不足的人安然無缺地呈現在他跟前,心口的高興頓時爆開了花,唇上兩撇卷卷的紅褐色髯毛也跟著隨之歡騰地顫栗起來。約莫是歡樂過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手掌在風靈肩上拍了一掌,卻不料這一掌竟將她拍得向前衝了個趔趄。
風靈張口剛要回話,兩名兵卒架著一個受創甚重的沙匪上前,那沙匪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說些甚麼,兵卒不耐煩地朝著他的小腿肚踢了一腳,沙匪大聲呼起痛來。
風靈怏怏地望了一回,歎了口氣,這纔回身找佛奴細問商隊毀傷。幸虧除開被射落的那隻貨囊,其他皆無缺無損,因尚未同突厥人真正交上手,部曲家奴也未有折損。因而風靈重集了商隊,接著往西趕路。臨行忍不住又遠遠地向那粟特麵孔的武官投望了一眼,卻隻看到他脊背直挺的側影。
那武官擰結起眉頭又問了一些話,命人盤點了地下剛傷亡的沙匪,這一撥沙匪幾近死傷殆儘。佛奴低頭悄悄在風靈耳邊道:“這下可好了,前腳死了狼,後腳來了虎。這條商道今後可還走得?”
風靈斜睨了他一眼,“你還想今後那很多事,總該先謝了菩薩消免了你本日的災害纔是。”佛奴偏頭嘻嘻一笑,“那是天然。”
一聽這些,風靈的手腳回過些勁兒來,彎起眉眼,笑嘻嘻地謝過康達智便往城中去。康達智猛又想起了一樁事,大著嗓門追喊,“索家那小丫頭,喚音孃的阿誰,也等了你半日,見著天氣要晚,怕家裡指責,便先歸去了,明日……”
風靈譯傳至此不覺倒吸了一口氣,想起那突厥首級臨躥逃前自稱是阿史那賀魯,這般暴虐凶悍,若不是有唐軍路過此地,本身倘或落入他手中……當真是好險。她縮起脖子晃了晃腦袋,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