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卻在半空中突然頓住，賀魯盯著那雙眼怔住了，圓整的杏眼中因惶恐沁出了一層薄淚，如同春日雨後滾在花瓣上的露水子。賀魯倉猝鬆開掐著她脖子大手，順勢將她麵上的紗帛向下一扯。

“尋不見彌射。”有突厥人向他們的頭人反幾次複地稟告。唐軍皆不識突厥話，風靈卻聽得逼真，她恍然，本來這夥能人是衝著阿史那彌射而來，殊不知晚了幾日，彌射早已交托予高昌城內安西都護府的人護送。

風靈握著長刀順勢劃過一人的腿膝，那人還未呼痛，腿上的鮮血便如瀑注下，他撂開風靈不睬，一手以刀撐地，一手捂住突突往外冒血的腿膝。

俄然麵前閃過一道刺目強光，風靈抬臂遮了眼，她隻當遭激烈的日光晃了眼，豈料放動手臂時麵前又是一刺。她心下一凜，直覺不好，定睛尋去，目光恰對上一柄幽寒逼人的彎刀。那彎刀正被賀魯反握在手中，直衝拂耽延的後背奔襲去。

賀魯一把拽住風靈的手腕：“你隨我走！”

斯須間，拂耽延牴觸了突厥兵的包抄，將手中另一柄尖匕擲向賀魯。賀魯錯身躲讓，匕首擦著他的耳朵飛過，險險地避開了。手背上那一柄卻深得穿透了手掌，他雖肝火燒紅了眼，到底右手吃痛握不得兵刃，不敢上前與拂耽延對戰。

風靈被按壓得轉動不得，掰不開他如鐵箍普通圈著她脖子的手，試了幾次，力量耗儘，手臂有力地垂到了地下。

拂耽延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她，踢開近身的一名突厥人，回臉衝她大吼了一聲：“發甚麼愣！護好本身！”

突厥人越聚越多，混戰中那幾個領頭的突厥人已然都明白唐軍領兵的人是哪一個，平常小卒近不了拂耽延的身，那幾人乾脆聯手，一輪一輪地膠葛著他耗。

無人迴應風靈的驚呼，頃刻間土堆隔出的道上鐵器相擊聲、廝殺慘叫聲、馬匹驚嘶，響成一片，先前凶悍得令人發怵的怪風嘯叫，現在也害怕於官道上的廝殺，無聲無息地撤退了。

緊接而來的便是“嗖嗖”的利箭破空的聲響，弓弦回彈的降落“嘣嘣”聲，未幾時土坡下哀嚎慘呼迭起，突厥人大聲喊著“撤離”，她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漸漸闔上沉重如鐵的眼皮。

風靈話音剛落，又有賊人揮刀嗷嗷地撲上來，果然是突厥人。

拂耽延踉蹌著撲到風靈身邊，呼哨向號手錶示，一手將她扛在肩頭，一手持了長刀掃出一條血道，吃緊往土坡上跑。餘下唐軍聽聞角號聲響起，皆不再戀戰，且戰且往土坡上退。

硬冷的刀鋒未到，他卻被一團柔韌溫熱的力量猛衝撞開，退出兩步，抬頭跌坐至地下。

風靈在拂耽延的肩頭顛簸，吃力地展開眼，隻瞥見土坡上站了很多唐兵，一列弓弩手張弓搭箭，隨即感遭到拂耽延胸腔內收回的震驚：“照準了射，少傷馬匹。”

她想著要將這些奉告拂耽延，稍稍分了神，冷不防便有一道寒光帶風襲來。

她抖了抖手腕，又刺傷兩名迎上前舉刀相向的突厥人，閃身躲至一旁，靠著土坡大口喘氣。

她腦中“嗡”地炸開，甚麼都顧不得思慮，凝集起全數的力量，衝將上去。

重得了可氛圍，風靈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倒吸著氣，也不管那氛圍中有多少灰塵和血腥氣。

風靈隨爺孃商道來往時，亦曾顛末匪難，黃土煙塵中的搏殺於她並不陌生，但眼下這群突厥賊匪彷彿不太一樣。不為劫奪財物，冒然進犯唐軍，攻襲有序，兵刃完整齊備，絕非平常盜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