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立定在一旁,篤定地拍拂了幾動手掌,指著地下彪壯的趙郎罵道:“手爪子那樣世故輕賤,該死要雜碎手骨。也是你頗具時運,本日是朔日,大娘我發善,且饒過你這一回,再無下回。”
話未講完,麵上“啪”地一聲脆響,直落下一個火辣辣的巴掌。他瞋目圓睜,瞪向風靈,一條籌辦還手的胳膊已抬起。
風靈掃了一眼糟亂的廳堂,唯唯諾諾的驛丞,另有那瑟縮在邊角的雜役,想來即便她還提出要些甚麼吃食,麵前這景象,恐怕他們也得空去做,擺佈肚饑已填,這便作罷。
趙郎苦著臉,無法地甩了幾下腦袋:“照辦照辦……一車錦尚在雨裡頭淋著,還不快著人去搬?”
“驛丞。”風靈喚過驛丞,一指地下的趙郎:“果然再無倉房堆放他的越錦了麼?”
他故意搭訕幾句,那桌上的人卻不予他機遇。那三人見紛爭已平,都自桌邊站起家,徑直穿過一片狼籍的廳堂。
“飽了,不必尋那費事,倒是身上乏累,想早些安息了。”她半仰了臉向拂耽延彎起唇角眉眼,笑容燦如夏花,又半帶嬌羞。廳堂內的世人均不自發地朝她瞥望,現在是位娟好靜秀的小娘子,可半晌之前的凶悍矯捷清楚還在麵前閃現。
一聽這話,孫郎忙上前搭腔,連連點頭稱是,不教他的炭敬搬出去淋雨,總還是好的。
趙郎呼痛不迭,不敢回嘴,隻低頭悄悄磨牙,無膽量再脫手。
風靈眼風向那些投望來的目光橫掃疇昔,世人視野皆是一縮,倉猝旁望。
隻可惜那趙郎常日耀武揚威放肆慣了,半點虧吃不得,又是折在了女子手中,隻覺麵上火辣,比方纔被甩的那一巴掌更甚,愈發地追著風靈要打。
風靈回身避過,繞到了他身後,抬肘在他脊椎骨兩側連捅了數下,那趙郎不得防備,上半身痠麻驟起,竟是有力還手。
拂耽延皺著眉頭不加躊躇地點下了頭。
單瘦的孫郎較那莽撞又好麵兒的趙郎見機兒些,見趙郎在個嬌美小娘子手裡吃了虧,便悄悄退至一旁,朝拂耽延那桌打量了幾眼,暗忖:那胡人瞧著像是個武官,說不得這好技藝的小娘子是位官眷,此處已近長安,毫不乏私服匿行的權貴要要,如趙郎那般平素就認得且不對於的,反倒好辦,惹便惹了,廝打一場也無妨,怕的便是那些臉生的……
風靈卻渾不在乎,好玩兒似地,穿越在纏鬥互掐的侍從之間,輕描淡寫一一化解,那些侍從或輕或重地皆受了她幾記打。
驛丞聲量又低下去幾分:“自是,堆放在客房內。隻本日正巧了,驛館內住得滿,統共那幾間房,都尉與那兩位官差占了四間,趙郎與孫郎又占了幾間,實在是騰不出空房來安排越錦。”
驛丞略一考慮,倒覺在理,俯身谘詢趙郎:“趙阿郎意下如何?”
“既在驛館內住著,便循分守己,各自歇了去,莫再鬨騰。”拂耽延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震懾這些家奴侍從自是綽綽不足。
孫郎聞言霍地昂首望向風靈,心底不住光榮:價比黃金的越錦,平凡人自是可貴一見,這小娘子竟是瞭如指掌,可見果然不是凡常小吏的家眷了,幸虧方纔未有獲咎。
一時無人聒噪,風靈亦低眉垂眼地跟在了拂耽延身後,走向後院,回本身那間配房歇覺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