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的心教他這一伏身緊緊地攥了起來,恐怕他向賢人稟明,引來雷霆大怒。或賢人不怒,放她同歸,那邊更加可怖。兩儀殿於她而言是眼下最安然的地點,賢人能庇得她不受柳爽惡毒毒害。柳爽雖有膽在長安城熟行凶,卻也隻敢向她與阿滿婆那樣的布衣動手,再肆無顧忌,總也不敢平白就害了有官身的人。故而懷遠坊那邊,隻要無她的身影呈現,便不會招致災害,拂耽延與府中奴婢皆能得安然無恙。
風靈低頭行至禦案旁,抬手就著案上的硃砂硯磨研了起來,手腕子轉了冇幾下,便忍不住抬眼去望殿下的拂耽延,投目望去,但見他垂目正視著跟前的五瓣蓮斑紋的地磚,數月不見,身形清減了些,麵龐亦因肥胖棱角愈發清楚,鼻更聳峙,眼更深陷。
李世民笑道:“派你一樁好差事,你必然歡樂,正可解了你思鄉之憂。”(未完待續。)
兩儀殿的大門再一次敞開,拂耽延岸然的身軀跨出門檻,大門緩緩地閉闔,直將他背後的最後一抹身影隔斷在外,風靈這才失神地拉回目光。
拂耽延伏下的肩頭頓滯了一息,傳出沉沉的聲音:“微臣辭職。”
可未生母子的慘死,賜與了她一個慘痛且深切的經驗,他母子二人便是因她行事莽撞橫衝直撞而亡,現在她倘或再不收斂起那副脾氣,恐怕便該害到拂耽延,故此她強壓下心頭煩躁,一忍再忍。無確實實證能將柳奭一擊崩散之前,毫不能再冒然行事。
風靈自知瞞不過麵上的難過感慨,乾脆藉著他的話胡亂闡揚,嘟起嘴道:“恰是昨日提及家父,風靈起了思念,夜裡又夢見爺孃,內心頭不好受。”
風靈腳下木然,也不知是如何挪的步子,一步步移到拂耽延身側,向李世民屈膝一禮,她原該向他問安,可現在喉嚨教淚意堵了,生痛發澀,開不了口。
“臣自甘領罰。”拂耽延悶聲應道,直起了腰背,抬眼的刹時,卻瞥見了君王身側研磨硃砂的侍墨宮人。他不確信地撩眼又瞧了一回,恰是風靈無疑。拂耽延的如同遭人當胸一記悶錘,張目結舌,頭一個反應便是張口欲稟。
風靈順手取了個錦靠塞在他身側,好使他靠著借些力。
風靈研磨硃砂的手腕悄悄顫栗著,她想馬上拋動手裡的工夫,馬上跑下殿去,親手觸撫到那令她魂牽夢縈了數月的麵龐。
李世民疾患未愈,措置過這一晌午的事,怠倦已顯在了臉上,他衝拂耽延揮了動手臂:“你且歸去,明日早朝過後,便往擺佈候衛處領命去,剝奪你五品品銜,罰作承天門戍衛,你可服?”
“微臣並不敢為本身憐惜,隻深感愧對沙州百姓。”拂耽延俯下身回道。
這一番話,滿是私底下推心置腹之語,明顯賢人並不信拂耽延的“通敵之嫌”,口氣中殷殷勸悔之意要多過詰問,這多少令風靈平舒了口氣,倒是替他多擔了份心。
可這“通敵之嫌”是因何而來,柳氏父子背後中那些陰私,賢人彷彿並不曉得。風靈極想當即便上前將柳氏父子的那些肮臟事痛痛快快地陳於君前,好將這統統都告終。
風靈紅了眼眶,儘力衝他微淺笑著搖了點頭。這一笑裡滿含啞忍無法,那點頭之意他明白是要他忍下不說。拂耽延咬了咬牙,重又伏下身。
拂耽延將身子更往下壓了壓:“微臣服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