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說的,於我們八人永不會呈現。”她側首看一眼易三,鳳目裡清光流麗,就如麵前的大海,深廣無垠之上活動著皓潔的明光。“並且功成身退的人在我眼中算不得真豪傑,說到底那不過凡夫為求得善終。從我拿起劍的那一天起,我便記下‘兵者凶器也,善兵者,卒於兵’此言。我平生鑄下殛斃無數,我便不求無疾善終。以是啊……”她移首望向大海,神情安靜,“即算真有鳥儘弓藏之時,我亦安然受之。”
那刻易三仰首望向夜空,側麵的弧線美好如畫,可風獨影觸目之際如遭雷擊,滿身劇震,瞬即脫手如電,五指扣住了易三的下巴,顫聲喝道:“你是誰?”
易三看著她,半晌,淡淡一笑,伸手將茶杯斟滿,遞至她身前,“如此良宵……”抬手又指了指本身了,“又有如此夫君,最是合適傾懷訴衷了。”
比及風獨影收聲止笑時,才醒起這刻的放縱,心頭微窘,為了粉飾,她便問道:“那厥後呢?”
月華似水,美女無倫,唇邊一抹淡笑,淨若初雪,朗若青空,耳邊潮聲悠悠,如歌如訴。
以是他在問,她一個柔弱女子,何必手持利劍感染血孽?即算在當初亂世中有迫不得已的苦處,可現在,天下已定,她不是能夠安享繁華了嗎,又何必交戰北海千裡追敵?
“桂花茶。”風獨影飲完轉動手中的茶杯道。
風獨影暗想不知那女人說了甚麼話讓他到現在都如許耿耿於懷?想著想著,目光看著月華下那張俊美得有如天神的臉,腦中驀地靈光一閃,脫口道:“莫非是她嫌你生得比她都雅?”
那話,簡樸得近乎平平,可易三聽了結由不得為之動容,看著月華之下布衣粗裳亦華容豐豔的女子,忍不住再次發問:“平生亦如此?”
易三一曲吹完,抬眸之際卻瞥見風獨影瞻仰夜空的神采,麵龐澹泊,目光專注,彷彿她望著的不是夜空,而是在望著某小我,那樣固執喧鬨的神情令他微微一怔,心頭生出一點奇特的情感,因而忍不住道:“你在想著誰?”
話音落時,一陣潮流湧至,拍打著海岸,激起數尺高的浪滔,然後嘩啦啦的落下,水珠濺起,飛落礁石,那冰冷的水滴落在麵上,如同影象裡那冰寒的劍光,頓令得風獨影渾身一抖,幾近忍不住要抬臂抱住雙肩,但長年交戰累下的平靜讓她還是端坐如山。悄悄望著大海,半晌後彷彿是下定了決計,移回目光望住易三,啟口,聲音有些暗啞:“你側著臉時,眉眼間很像一小我。”
易三移開目光,望向大海,淡淡道:“長輩們找來二哥問話,知他們兩情相悅,便應允了她與二哥的婚事。”
風獨影接過,兩人一舉杯,各自仰首飲儘。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易三輕聲吟道,目光望著天涯那一輪潔白無瑕的明月,幽幽感喟一聲,“隻是我們現在看著的美景,並不是大家可與共享的。”[注○1]
夜空上的明月彷彿總能勾起人許很多多的思路,讓人的心變得柔嫩,變很多愁善感,特彆是那些闊彆家門的人。
這笛曲她聽過,便是那夜的《解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