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淩晨起來,屋外已朝陽燦耀。她洗漱了後,見幺嬸還在籌辦早膳,便走出屋子,屋外海幺叔在修補魚網。信步走至海邊,微涼的海風劈麵吹來,拂得衣袂飛揚,波浪連綴拍打著沙岸,潮聲嘩啦嘩啦一陣又一陣,遠處有海鳥蹁躚,傳來聲聲清脆啼鳴,如此的平和祥樂,令她很有些心曠神怡之感。
風獨影側目望他一眼,然後又移開了目光。
“我們雖是一起長大,但是十2、三歲時我便曉得四哥與其他哥哥是不一樣的。我看到他,就會格外的高興;他看我一眼,我就會嚴峻得動都不敢動一下;玉師教我們的功課,他老是第一個學會,老是做得最好,因而我也就冒死的學,隻為他唸詩時我能續下一句,隻為他吹笛時我能知曲中意,隻為他出劍時我可與之折招,隻為他知《六韜》、《三略》我便要知行軍佈陣……他學了甚麼我便要學會甚麼,如許便可與他並肩而行,如許才氣一向站在他的身邊,才氣永久的與他在一起。”
“你為何返來?”冷無妨身後傳來易三的問話。
當夜,在海邊的舊板屋裡,在那淺淺的波浪聲裡,風獨影酣然入夢。
那一支歌,他唱到最後,倒是反幾次複哼著一句“不如叔也”,當他唱到第八遍之時,風獨影驀地昂首,憤恨的瞪著他,“閉嘴!”
不一會兒,一曲吹完,易三卻又順著那笛曲的調子輕聲唱了起來:“叔於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他的聲音降落輕緩,倒似是含著非常的情義, “叔於狩,巷無喝酒。豈無喝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注○1]
待他走近了些,風獨影問他:“你一大早便遊水?”
易三攤手,“這怎能怪我分不清,要換作你必定也一樣,你現在不也有想不透的麼。”
身後沉凝了半晌,然後才響起易三安靜的聲音:“是你四哥?”
“喔。”風獨影瞭然的點點頭,正想問問他能閉氣多久時,身後卻傳來了幺嬸的聲音,喚他們歸去用早膳,因而作罷,兩人迴轉板屋。
聽到這聲感喟,風獨影回過神,轉過甚移開目光,寂靜了好久後,才問:“你為何曉得?”
晚間易三返來,見到風獨影,高高挑起眉頭笑開,“將軍今後今後是要拋了鎧甲刀劍,留在這裡捕魚曬網麼。”
易三搬過一旁的凳子也坐在廊下,兩人中間隔著那三尺寬的木階,一左一右的倚著廊柱,倒真似是看門的。
這話卻讓易三沉默了,看著風獨影淡然的麵孔,心頭莫名的生了些惱意,因而道:“我如何曉得,可我就是曉得了。”
風獨影有了駿馬,這回隻大半個時候便到了海家村。海幺叔與幺嬸見她返來,又驚又喜,一個趕快迎她進屋,一個將馬牽屋後繫著,又去割了些青草返來養馬。易三倒是不在,幺嬸道他晨間聞得讀書聲,便去了村裡的書院。過得約莫個把時候後,一輛大馬車進了海家村,駛到了海幺叔屋前才愣住,倒是許淮派人送來米、油、魚、肉、雞、鴨、果蔬等等,還帶了一良庖子、兩名婢女婢候。風獨影讓幺嬸將那些吃食全收了,至於廚子、婢女還是打發他們歸去了。
對視半晌,風獨影垂眸轉頭。
因日頭有些曬了,風獨影便搬張凳子坐在門前的廊下,右手撐著下巴,瞭望著遠處的大海。本日碧空如洗,萬裡無雲,映著大海一片湛藍,更顯得天高海闊,無邊無邊。怔看著那海潮一浪接一浪的衝上海岸,留下一些貝殼蟹蝦,又帶走一些沙石,反幾次複,無窮無儘,直看得她周身鬆怠,熏熏然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