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音初時平淡素雅,可聽過一兩段後,風獨影卻悄悄心驚,看著疑神彈奏的曲殤,心頭那團疑霧模糊的裂開了一絲裂縫。
風獨影心中一動,想約莫便是她了,因而抬步前去。
當一曲畢,水亭沉寂,隻餘音環繞。
“因為還在躊躇。”
曲殤秋水似的明眸悄悄看著風獨影,心中有些驚奇,又有些暢懷,半晌,她輕笑出聲:“嗬嗬,風將軍果是不凡。”
風獨影聞言,暗思她雖是叮囑許淮不要泄漏她的身份,但不過三言兩語,這曲蜜斯便主動為她彈奏箜篌,即算許淮冇有點明她是誰,隻怕也是早已暗中相托。是以她倒也不推讓,就聽聽這謂為沛城一絕的箜篌到底是多麼的令人難忘。因而亦淡淡一笑,道:“曲蜜斯談笑了,蜜斯的箜篌遠近聞名,我能聆聽,乃是三生有幸。”
國殤之殤……風獨影看著曲殤,驚奇之餘心頭那團疑因卻更加的濃厚了。
此曲共分為無題、端坐、鬼見、怪風、雷電、喝鬼、鬼訴、鬼出、呼天、曙景、雞唱、伐鼓十二段,以琴奏來自是跳脫閃爍,驚心動魄,並且曲風飄忽靈異,以突顯一人一鬼互訴衷腸之山嶽相隔世事兩茫茫之感。
曲殤一笑不語,取出絹帕擦拭雙手,然後自侍婢懷中接過箜篌置於膝上,指尖輕拔,頓濁音流瀉。
風獨影頗是訝異,她本覺得是“曲水流觴”之觴,卻未曾想她竟以“國殤”之殤為名。“國殤之殤過分悲切,很少有人以之為名。”
“蜜斯躊躇甚麼?”
她已步上亭子,現在近在尺咫,看那女子年約二十6、七,麵若秋月,眉淡如煙,烏髮如雲,鬢旁插著一朵猶帶清露的醉芙蓉,著一襲淺黃衣裙,仿若菊英之高雅,又似芙蓉之清麗,令人見之怡心。
許淮本想親身帶路,但風獨影道他身為府尹,一經現身必定引發百姓諦視,以是問清了大抵方向後便與杜康出門了。
那女子見風獨影點瞭然她的身份,目中波光一閃,然後瞭然一笑,“恰是,不過……”她眼中漾起一絲彆有深意的笑紋,“曲直樂的曲,國殤的殤。”
“蜜斯本日怎一向呆在這裡?”
緩緩安步園中,風獨影表情不由得放鬆安好,賞識著花圃裡的花木爛漫之餘,亦讚歎這曲夫人的工緻心機。她自是不知,本身也成了這園中一道令人過目難忘的麗景,讓人傾慕讚歎之餘倒是無人敢上前搭訕。
園中有些遊人見得園門前又來兩人,皆舉目望去,這一望頓感麵前一亮。那一男一女白衣青袍,明顯是平淡素雅之色,卻因著那兩人的容顏氣韻而生出綺雲豐豔之感,特彆是那女子,周身似有華光盈繞,遣散了霧氣,令她身畔的菊花似也染了明光,格外的鮮妍明麗,一時紛繁諦視於他倆。
昨日傍晚,沛城府尹親至曲家,重禮相贈,言詞誠心,隻為“請曲殤女人明日必然為帝都高朋彈奏一曲”。甚麼樣的高朋會讓一城府尹如此慎重其事,考慮一下剋日城中“鳳影將軍現身沛城府衙還懲戒了很多衙役”的傳聞便可知。想起這位高朋的身份,舊事便倏忽而至,悲歡難抑,本是不想理睬,可現在不過一介布衣,寄身沛城,不管是為己為家,皆不成獲咎府尹,以是還是來了,隻是卻萬般躊躇,她不知本身可否心平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