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們在院子裡放滾地鼠、玩火樹銀花，砰磅響，放了很多煙花，有點兒膩了，恰好瞧見正堂裡邊大人們圍著桌子坐定，曉得這是要開端守歲了，扔下焰火就躥出去，一隻隻小黑爪子偷偷摸摸伸向麵盆裡和好了的麪糰，揪出一塊，團團捏捏，有的捏成了缺胳膊少腿的猴子，有的捏成了吱哇咧嘴的狗兒，有的乾脆捏成了一坨粑粑……，捏完了偷偷往簸箕裡一放，混在那些精美工緻的餃子包子中間，快快溜走，到了院子裡再跺著腳呼天搶地的傻樂！

十五年。

做好的坑又如何，難不成還和一個孩子計算？！

他溫馨縮在灶房一角，看師兄們生火做飯，做熟了，師兄們會拿出一些先讓他吃，修道的人都茹素，素包素麵素饅頭，新麥的香氣奇特而稠密。給的時候必然雙眼透著憐憫，是對一個本日不知明日事的孩兒的憐憫。固然如此，他還是活了下來，受儘病痛折磨的十年，他靠著對人間炊火的神馳撐著活了下來。

都酉時了，慶朝守歲從戌時開端，守歲都有必然的規製，各州縣不儘不異，但有一條是必然的――一家人一起脫手，包包子、餃子、圓子，煮熟了，預備月朔到初三吃，這三天不能動刀子殺生，隻能吃些回鍋的熟食。十幾個大人分紅兩桌，爹和兒子以及“半子”一桌，娘和妯娌一桌，有說有笑。

厥後才曉得是順路過來的，三姐夫新進了一批蜀錦，奇怪貨，趁著本日孃家人丁齊備，乾脆回家之前先過來一趟，把東西給了再走。

蕭將軍和小胖妞碎了一會兒嘴，給了她兩袋無花果、兩袋兔兔糖，兩邊打得熾熱，小胖妞不咬著攀親不放了，改了條道，要和蕭將軍做買賣，“我還想要一袋熊熊餅！”

“……打從記事起我就愛在灶房呆著，特彆是元夕夜晚，一家人守歲，灶房裡燈火灶火都亮堂堂的，灶房裡熱騰騰的水汽彷彿雲霧，帶著煮熟了的食品的香，新打的麥子的香，好聞極了……厥後五歲那年病了，一半時候在雲清山，一半時候在廖家，又有十年時候冇聞過這類暖暖的味道……再厥後麼，從雲清山下來，多少時候都感到性命無常，最難受的時候也愛往灶房來，彷彿一聞這股暖暖的味道，內心就結壯了。”

“我能夠跟你買，我有壓歲錢，你瞧，七枚大錢呢！”小屁孩兒從脖子上的袋子裡往外掏錢，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廖秋離被他娘叫了出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蕭煜想，既是回了“孃家”，當然要陪叔伯舅哥們聊聊，不能聊朝堂政事，那就聊邊城風景，順帶聊一聊廖家的買賣。這些人都挺能聊的，從早聊到午，用了午餐，稍事歇息，廖家人祭過灶，貼了春聯，又聊開了。孩兒們閒不住，入夜時分就開端鬨著要各自的爹出去放焰火，蕭煜這才得以脫身。

敢情這是做好的坑啊！

小屁孩兒說他不過，沉默很久，抽抽搭搭道：“我想吃糖糖！還想吃餅餅！我爹我娘都不讓我吃！”

好長。

廖秋拜彆哪，蕭煜這塊牛皮糖就黏到哪。灶間裡有好幾口大灶，大灶上邊架著好幾個大蒸籠，他們一人架柴燒火，一人控著火候，共同得挺好。

進正堂一看，嶽丈家迎“半子”的步地已經擺好了，滿特彆，幾位舅子在正堂坐著，見新人出去，先奉酒，後奉茶，酒是後勁實足的烈酒，碗是口大身深的海碗，四碗喝下去，能站穩就不錯了。四個舅子秋後算賬呢，不接招就是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