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我做的，已經很充足了。”秦霜唇角的弧度漸漸擴大，如同麵對蛛網，抹去豪情的陳跡，反能溫和地對待。

聶風驚了一驚，步驚雲也停了一停，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對秦霜解釋，若孔慈化身黑瞳，不能自拔，不再是她本身，他會毫不躊躇地告終她。但若相反，消逝的是黑瞳，孔慈再不會隨時隨地脾氣大變，變成險惡的魔女，還是阿誰仁慈荏弱有情有舊的不幸女孩，他又怎能脫手？

如果一向便是如此也罷了，但是，他勢難推測，在無邊的黑暗中，他瞥見了星，悠遠的，斑斕的，永久穩定的輝光，越是暗中越是清楚。

紫眸中星光不落，與其說是討厭敵我不分，不如說更不喜好躊躇不決。

還要早上一瞬站起的他，眉宇中隱透出一股力量用儘的怠倦，仍先不失鑒戒地快速掃過四周，場中景象顯是勝負落定。方纔定下心。

托著水晶，孔慈左顧右盼，臉上現出一片悵惘，不知該如何措置。她自是曉得“魔”是秦霜的仇敵，但黑瞳是為了庇護她乃至風雲而捐軀，消逝之前的激烈慾望便是讓她將這顆水晶帶給“魔”，她又怎好違背一個已死之人的遺言？

先前那般地步中，步驚雲俄然提起秦霜，隻漏出隻言片詞，已讓他既驚又痛，無雙城後，在他不曉得的處所，秦霜還曾陷身過那樣的傷害！

是自我，還是無私，都已無所謂。能夠做的就做，多餘的，被強付與但願地點，卻不能坦誠不疑的，恕不能受。

但要她直接交給“魔”，時候服膺本身身份的她，也是不敢。

“你……”他應說些甚麼，不能任秦霜再度立起冰牆，但他又能說些甚麼而不是進一步激憤秦霜？

白素貞的神采已變得烏青，秦霜悄悄笑起來，笑聲漸朗，痛也不顧：“唯有這個不能承諾！”斬釘截鐵，毫無轉圜。

心分二用，一麵封印幽冥之門，一麵強行激發空間共鳴，轉移風雲出來，已經是極限。分外多孔慈一人，不是多一人的題目，而是完整的溢位。如果她早曉得，她還會連意誌帶靈魂都傾儘儘力麼？

“你肯定曉得你說的是甚麼？！”

“除卻我先前承諾過的，如有一日，你想要一次重新挑選運氣的機遇，我也能夠承諾你。”

她曉得那淚滴水晶是甚麼東西，卻不在乎被白素貞拿到。她現在所把握的力量，即便短如白露鳴蟬，也不懼任何變故。

孔慈似未回過神來，還是緊緊抓住步驚雲胸前衣衿。

聶風不期然順著步驚雲的目光瞧去，胸中突如其來地一陣發悶。對秦霜，他有太多的題目想問，此際卻不是傾述的機會。

站起家，步驚雲一眼掃過秦霜，微一鎖眉，鬆開手。

步驚雲曉得，在他和聶風心中，孔慈是孔慈，黑瞳是黑瞳，在秦霜眼中，卻一定如此。何況孔慈曾讓她絕望不止一次，於她已不過是熟諳的陌生人，不會決計送孔慈去死，但抹去生命時亦毫不成惜。

這一頃刻，不想再見到這小我，不想再與他有更多打仗。覺得他沉著，總在不得當的時候出錯，覺得他聰明，莫非隻是用來應對她麼？

隻要她在，哪怕甚麼也不做，也能讓他實在地感遭到何謂孤寂中最後的暖和緩……歡愉。哪怕是子虛，哪怕是他……一廂甘心。

捨不得，是已默許為火伴，或可期許的稍稍分擔壓力，麵對仇敵之際也能放心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