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滴子珊珊落下，她端住小腹，眉黛春山痛苦地擰成一團，隻斷斷續續地夢話般呻|吟：“痛......痛.......”

他強忍著怒意，終是冇有發作，揮了揮龍袖屏退室內雜人。悄悄地凝睇她溫馨的睡顏，她似睡得極沉，沉得冇法喚醒，又似睡得極淺，淺得冇有鼻息。內心俄然湧起一陣深深的驚駭，忙上前執了手。

額上亙起的青筋迸跳，公孫戾手一僵，怕本身聽錯，定定凝睇了她好久，終究又聞聲她口中再次逸出一聲綿長的呼喊“殿下........”餘音娓娓，猶繞梁迴盪，公孫戾龍顏大怒，起家拂落一案物什，龐大的動靜將外室的宮娥內侍唬得跪伏一地。

太醫謂馮氏的龍胎可保，公孫戾也就放下了心來，叮嚀馮氏好生安息，不顧病懨懨的馮氏的挽留，急倉促趕往貴妃的永淑宮。剛步入宮外的楓林石道，南風送來一陣清鬱的琴音，公孫戾揮袖止住了欲揚聲通稟的曹禺，內侍們便舉著輿傘隨公孫戾立在了宮門外的綠蔭處，細細聆聽起裡頭的人操琴。

夏季穿透濃蔭射來窗紗，被篩成細碎的光斑靚影，映籠著她如玉的容顏，南風裡微微搖擺著，麵前的統統都彷彿無聲無形的夢幻泡影，捉摸不定又觸手難及，卻美得像海市蜃樓，縱是百鍊鋼也化為繞指柔，他伸手觸上她光滑的臉，那臉慘白得透出瑩脆，彷彿用力就要點碎，她眉心一擰，淚又無聲滴下，口中吃緊喚了一聲：“殿下.......”

........嫁至東宮的第一其中秋，她大膽地彈奏著《神女心》：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奏得慷慨激昂，入迷入化，她彷彿成為曲中自在曠達的巫山神女，熾烈而張揚地求愛........水晶簾內，美人簇擁，他兀自灌酒，醉臥在美人膝上，眼神迷離，卻自饜自足地沉甜睡去了.......

午後，長公主又歇在水榭上。目視鄭媱路過，長公主揮退兩旁為之案杌的婢娥，喚鄭媱上來水榭：“終究能下床走動了？身子完整好了？”

阮繡芸點頭，扣問阿蘭：“貴妃尚在病中，神態不清，陛下本日緣何會生貴妃的氣？”

鄭媱雖難堪非常，猜到了長公主說的做戲是何意義，因而麵無異色地依偎在長公主懷中，麵露笑意，模樣嬌俏非常。

貴妃神思恍忽地搖首：“臣妾聽不出陛下彈的是甚麼曲子。”

淚，徹夜的漏聲般已不覺滴淋。

“朕不走。”他以龍袖擦去她麵上淚汗汙漬。

貴妃轉了身，蓮步珊珊地下了香榭，公孫戾已經迂抄上前使得她一頭撞入懷中。那美人身子不穩一個趔趄，公孫戾含笑相扶，貴妃待要掙紮，卻被攔腰抱起。

公孫戾道：“那就先去問問長公主的誌願。”

貴妃的貼身侍婢大膽跪來跟前討情挽留，公孫戾顫栗著靨肌，拂袖揭起幢幢花簾，不顧而去.......

淫|靡的情話聽得貴妃神采煞白，身子驀地一頹。

琴音降落，操琴者似鬱鬱寡歡。公孫戾正凝神聆聽，不料繃的一聲，琴絃竟斷去了。公孫戾邁入宮門，卻見貴妃懶懶地倚在香榭的石幾上，穿戴清冷的翠色薄紗，雪膚香肩若隱若現。

“《襄王夢》，”公孫戾笑道，“朕就是襄王，愛妃便是神女，朕渴與愛妃，陽台之下，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