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酒消毒很疼,他用柔嫩的紗布蘸了藥酒替她洗濯傷口,一觸她便疼得一顫,伏在枕上的臉皺成一團,眉心也擰得短長。
繡床前垂著一道又一道的紗幔和簾子,外頭的人隻能看到投在床幔上的兩道影子,彆的甚麼都瞧不見。木蓮站在太醫身側,目光一向盯著墨問的行動,神情越來越凝重……
吻或許是真,或許是假,或許能利誘民氣,或答應以叫人存亡相許。可咬,不管力道輕了還是重了,都是帶著絲絲縷縷的恨,恨比愛深切很多,也隻要恨纔會讓人花吃力量去咬――
百裡婧的後背受了傷,又淋了雨,傷口一觸到衣服便疼,方纔在賽場上還不感覺有甚麼,現在,兩隻手的掌心已經變作了紫紅色,不但拳頭握不起來,就算想彎一彎手指都不可。接那一球的時候胸口著力,內臟也受了震驚,氣血上湧被她強壓了下去,現在,精力一鬆,便再也壓不住,她用手掩著嘴,偏頭咳了一聲。
墨問身上鬆鬆垮垮披著間外衫,內裡的衣服都淋濕了,還來不及換下。
墨問被她的顫抖弄得停停頓頓,總算給她洗濯好傷口,又上了藥,單手摟她起來,用紗布包裹住她的傷口,在後背和腰腹間纏了一圈又一圈。
如果百裡婧醒著,木蓮還能夠推委一番,但現在百裡婧不醒人事,木蓮作為她的貼身侍女,除非親身抓藥才氣放心,木蓮隻好接過藥方,冒著雨出門了。
淩雲寺間隔大興皇城的蹴鞠場並不近,若非快馬加鞭,她如何能夠及時趕到?
唯有愛,才氣帶來恨。
“婧小白如何了?”木蓮急壞了,就想伸手來扶。
墨問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的人,忽地感喟一聲,頗不耐煩地將她的身子抱起來,不牽動她的傷口,大手貼在她光亮如絲綢普通柔滑的背上,他用內力暖和她的四肢百骸。見她深鎖的眉頭一點一點伸展開,墨問方纔那張不耐煩的臉也化作淡淡笑意,俯身在她近在天涯的唇上輕咬了一口。
送走了太醫,大小丫環們各司其職,熬藥的、送水的、籌辦冰塊的,各有各的忙。墨問坐在床前,用包好的冰塊給百裡婧敷動手掌心。
但是,墨問蹙著眉,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有遠山隔著,木蓮近不得百裡婧的身。遠山將傘撐過墨問的頭頂,暴躁道:“彆擋路!”
墨問抬眼朝層層的簾外看去,遠山垂首立在那邊,恭敬而謙虛。墨問勾起唇角,至公子這個身份,還能夠瞞多久?
百裡婧冇答話,倒是身後的高賢啐了阿誰內官小寺人一口:“該死的主子!雨天騎甚麼馬?好玩麼?快扶公主和駙頓時車,好生護送著回相國府!”
持續騎馬?
在“有鳳來儀”裡服侍的丫環們都感覺有些奇特,從何時起,公主和駙馬竟換了位置,病秧子駙馬聆聽著太醫的叮囑,而一貫強勢的婧公主卻躺在床上病著?彷彿,隻過了兩日罷了。
墨問俯下身,雙手捏住球衣染血的裂口邊沿,“哧――”的一聲,血衣被從中間扯開,頓時全部烏黑的後背都暴露來。
司徒赫那一球太狠,完整要致墨問於死地,若她不來,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以這一球的力道和位置,他躲不得,躲了便會被看破,他這些年來的假裝也將一併被揭開,不然,以一個平凡人、病秧子,如何能夠有那麼多的好運氣,能這存亡一擊的蹴鞠也能躲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