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遠處是萬家燈火，無人曉得護城河邊產生了這一幕慘案，直到晚歸的小攤販挑著擔子路過此處，被無數的箭矢和死不瞑目標馬車伕嚇得屁滾尿流，大喊大呼著報結案。

木蓮不敢答話，沉默不語。

這一笑，與常日裡一模一樣，和順而沉斂，他眨了一眼，笑容更加地和順了，卻讓百裡婧失控般俄然嚎啕大哭起來，墨問的雙肩和雙腿都中了箭，隻是因為馬車車廂廣大，箭鏃射入時許是碰到了阻力，傷口並不深，卻讓他完整轉動不得，像是被釘死在了車廂內，而他又不會說話，喊不出一字半句，以是，直到百裡婧翻開車簾，才發明他還活著。

墨譽聽了，一笑：“可貴冇有對我冷嘲熱諷。我方纔在外頭的時候傳聞遠山也中了箭，可太醫們都忙著給大哥診治，隻請了個郎中給遠山瞧著。我想著這恐怕不好，遠山畢竟服侍了大哥這些年，你出來奉告公主一聲，叫太醫也給遠山診治一番，且保住他的命吧。”

刹時就寒了心，司徒赫打倒了擋路的小廝，徑直突入外室，站在百裡婧身側，痛心腸問道：“婧小白，你思疑是我做的？”

她口中喃喃，忽地瘋了似的站起家，衝上前去，一把翻開了破裂的車簾……

京衛軍要抬著墨問上另一輛馬車，墨問卻不肯走，而是艱钜抬起手，朝百裡婧伸疇昔，百裡婧忙上前握住。

不一樣的。

在岔道口與鹿台山上的四位分道而走後，司徒赫等人相攜著去黎戍的戲樓聽戲，墨問也未直接回府，而是在長興街上轉了一圈，看到了那輛載著她的馬車停在了“碧波閣”前，內心多少有了點譜。

語氣非常火急，竟用起了詰責和責備的口氣。

京衛軍聞訊趕來時，遣散了四周的百姓，校尉舉著燈籠，檢察了一番車廂外刻著的紋飾標記，大驚失容地喊了出來：“婧駙馬！”

……

※

半刻以後，破空之聲消逝，彷彿有人在黑暗中下了號令，那支看不見的步隊如風般敏捷遁去，隻留下護城河邊一座插滿了箭矢的馬車廂，車廂前吊掛著的兩盞燈籠隨風飛舞，而手握韁繩的馬車伕身中無數支箭，早已成了“刺蝟”，三匹駿馬，一匹倒地，一匹重傷，一匹在仰天嘶鳴，發了瘋似的拖著車廂往前跑，卻不管如何都拖不動這沉重的負累，伏在地上直喘氣。

木蓮從狼籍的思路中被驚醒，茫然道：“啊？”聲音竟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遵循木蓮的本性，她恨不得遠山死了纔好，與病駙馬一樣深不成測的主子，留了也是禍害。可墨譽說的有事理，她作為丫頭不能辯駁，隻得翻開簾子出來找百裡婧。

百裡婧直直地毫不避諱地看了出來，正對上了一雙沉黑的眸子，男人的唇邊染著血，卻在看到她時彎起唇角微微一笑。

婧小白被這些笑話刺激了，今後都不肯再叫他大師兄，而是指名道姓地直呼他韓曄，她以一種劃一的目光渴求著獲得他一樣的劃一諦視。

他堵著氣，啞聲問她：“婧小白，你要他……還是要我？要我死，還是他死？如果是我做的，你會殺了我麼？”

若她能夠預知現在，她便不會如此痛苦，若她早知世事無常，便能夠做到清心寡慾，她做不到，這是她的軟弱和無能，也因為如此，以是，她纔是百裡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