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赫抿唇,鳳目一黯,他已瞧見“六皇子”身著喪服,以皇子姿勢免他禮節,俱是居高臨下之氣勢。“六皇子”已道是初見,他們都隻能服從。
不過,與當日司徒赫一身戎裝下獄桀驁不馴分歧,現在的黎戍一身囚衣靠在牆上,一身的鞭痕,而黎狸伸直在他懷中,不時地收回一兩聲輕咳,明顯是病了。
待到了跟前,司徒赫、黎戍等三人儘皆睜大了眼睛,即便這位六皇子傷勢未愈,臉上另有疤痕,乃至腿也不便行走,他們卻還是認得他就是墨家老四墨譽!
皇宮中策馬,任何時候都是極刑,禁衛軍即便才受了兵變的傷害,卻仍舊容不下一絲對宮廷端方的汙辱,越來越多的人攔在了司徒赫的麵前。
她的情意司徒赫不懂,可黎戍明白,無聲地歎了口氣。
待到世人退去,未央宮門前隻剩下司徒赫與伯父司徒正業二人,司徒正業才歎了口氣道:“赫兒,現在國之危亡時候,你竟還念著後代私交,何況婧兒已冇了,連陛下派出的一萬禁衛軍也遍尋不著,你到那邊去找?為今之計,隻能是力保六皇子繼任大統,如此纔可保司徒家不亡。”
黎戍看出些端倪,眯起眼睛來,摸索著問道:“如何?婧小白如何了?”
司徒赫與黎戍對望一眼,兩人都沉默。
“赫!”
“冇有人需求你交代,誰奇怪交代誰去!滾蛋!不滾,就死!”司徒赫聽不下去他的廢話,殺意畢露,鳳目卷著怒意,陰沉可怖。
高賢的乾半子杜皓宇在陳州叛變,殺了司徒大將軍,用了十年的時候佈局運營,這纔有了本日晉陽王府的大捷之勢,高賢本該問罪,卻又因護駕有功,將功贖罪。
司徒赫腳步一滯。
無和親便無救兵,北郡府的叛賊放肆,司徒俊彥大將軍遭讒諂,敗走陳州,司徒正業大元帥與楊家力保朝廷之氣,成為大興股肱之臣。
“你姑姑冇了。臨去前讓你好好照顧司徒家。”
另有,司徒赫落空了婧小白,他靠甚麼活著?
黎戍眯起眼睛笑:“赫將軍說話是算話的,我也放心,如果不成便罷了,我心想著,若我們都死了,留黎狸一人活著上,倒不如一起去了,覆巢之下無完卵哪。”
六皇子命人將黎戍和黎狸扶出來,看著站在一旁的司徒赫,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連眼眸中也帶了幾分掩蔽起來的得意:“戍表兄與黎家兄妹的豪情真不錯,若非本日本宮親見,倒是不敢信賴了。”
司徒赫策馬入宮廷,仍舊帶著司徒家的虎麵金符,跟數月前普通莽撞率性。他甚麼都顧不得,在錦華宮內跳上馬,但見宮闕完整,海棠樹葉子殘落,雪壓在枝頭,太陽一出來,雪亮雪亮的,有些刺目。
婧小白是最首要的,黎戍也是首要的,如果少時的玩伴都已死去,堂堂赫大將軍怕是再回不了神態。可叛國罪已定,豈是司徒赫能挽回的?
“小狐狸,彆起來,冷得很。”黎戍按住黎狸要爬起來的身子。國破家亡從不是一個女孩子該接受的。
說到婧小白,司徒赫內心抽痛,痛得隻能背過身去,用手死死地抵著心口,卻還是壓不住。
整整昏倒一日一夜,夢裡是數不清的影象片段,幾近滿是婧小白,她哭著、笑著、讓他揹著,奸刁拆台不肯消停,累了睡在他的身側讓他扇扇子趕蚊子,吃過烤紅薯又去親他的嘴……她說要嫁給最都雅的人,說他最都雅,卻回身挽起韓曄的手,再嫁給阿誰醜惡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