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者痛仇者快？我廬江八百軍民，便這般枉死了？即便不是孫伯符授意，那程德謀亦逃不了乾係！若孫伯符將程德謀手刃，老夫便不再究查於他，如何？”

周瑜還未回嘴，忽見營房處韓當快步跑來，氣喘籲籲對二人道：“少將軍，大喬女人帶著小喬女人來了，想來是擔憂少將軍的安危……”

陸康下罷逐客令，起家欲走。周瑜趕快拱手道：“陸太守且慢，周某此番前來，除了償還三位公子屍體，另有一事相告……”

“開口！”見仆人對周瑜惡語相向，陸康大聲嗬叱，神采愈發陰沉。

周瑜笑歎一聲，回道：“此事絕無能夠。程將軍對於伯符而言，如同親叔伯。陸太守疼惜本身的侄孫，伯符亦非無情之人。程將軍私行出戰，自是有罪，伯符定會遵循軍規措置，還陸太守一個公道。”

“不管三年五年，三十年五十年，我皆會伴他擺佈，他不會變，我也不會。”

其彆人聞言，如醍醐灌頂，皆不住擁戴。周瑜一時語塞，事理可講通達，民氣相悖卻並非朝夕工夫，他還未想好如何應對，便聽陸康低聲道：“公瑾，你隨我來。”

“甚麼？”孫策聞言，再顧不上彆的，快步向虎帳趕去。

最後一縷天光被暗中吞噬，城頭落雨皆已看不逼真，孫策萬念俱灰，大手緊攥上身側銀槍，城門內卻俄然傳來一陣模糊的馬蹄聲。

孫策還是立在原處,巋然不動,一雙星眸瞪眼城頭,哪怕雨水順著稠密的睫毛滴完工線,他也毫不眨眼。

陸康端起酒罈，抬頭痛飲：“公瑾，你與我說實話，昨日攻城，到底是不是孫伯符那小子下的令！”

“我們打小就在一起，天然萬分體味。”

此等景象下，周瑜不但未退，反而上前一步，對那人一禮：“陸家三名公子之死，周某萬分遺憾，但周某大膽相問：自古以來，哪一場戰事冇有死傷？陸家折了三位公子，莫非孫少將軍就冇有損兵折將？如果他們家中的未亡人前來找陸家索命，你們又該如何說？”

陸府閣房中，陸康取出一罈清酒，斟滿陶碗擺在案上，而後表示周瑜：“坐罷。”

幾位孀妻看到周瑜，情感幾近失控，哀號不止。陸康站在一側，沉聲道：“公瑾，你能將這三個孩子送返來，老夫非常感激。隻是大戰當前，訂交不宜，你請歸去吧。”

“但是……”韓當欲言又止，麵露難色，好似有甚麼難言之隱。

看到孫策這副狼狽相，周瑜不由責怪：“這麼大雨，如何不歸去？傻戳在這裡，也不曉得躲躲？”

孫策這才長舒一口氣，緩了神情，靜待周瑜走來。

“我周公瑾生在舒城，長在廬江，莫非忍心看百姓危殆，城垣破壞？本日若非孫少將軍帶兵前來，袁術定會派其他將領。如果旁人來此，隻怕早已大肆攻城，那裡會圍城三月而不強攻！”

周瑜緩徐行入靈堂，神情愀然，行至靈位前，他深深一揖，而後從護靈孺子手中接過三炷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爐中。

周瑜拱手一揖，跪坐案前的軟席上，望著陶碗發怔。陸康一挑壽眉，問道：“如何？怕有毒？還是洛陽的杜康酒喝慣了，嫌棄故鄉這一碗薄酒？”

周瑜脾氣溫良，君子如玉，說話向來不緊不慢不起大聲，本日這幾句話倒是非常鏗然。酒氣上頭，陸康斜倚在案上，不知是哭是笑，很久，他才說道：“你走罷，我會叮嚀下去，不讓人難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