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頓腳撒氣,那寶貴機能極好的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一陣刺耳的掉頭聲中絕塵而去,蕭念梳一頭霧水,一陣冰冷侵入肌膚,原是真的下雨了,瓢潑大雨,罷了,她蹙起黛眉,不自發又想起他在車窗霧氣中寫的“懷珠”二字,像是了無悟幾分,嘲笑一聲,疾步走進了自家樓裡。
“趙、鈞、默――”
“有一事,我知您未對任何人言,那便是他的太太不是被暗害慘死在那家西點店裡的,而是死在了您的槍下。那幫人得知杜先生太太在外的雋譽頗對之有興趣,杜太太是交際場上的名流,蕙質蘭心,貌美如花,亦是高官之愛妻,那幫人將她欺侮至極,您是廢了好大的工夫將她暗中救出,怎料得她安然後一上來便死死求您殺了她,我知您下不了手,卻還是忍痛送了她棄世,了結她一樁心願。從那日起您日日睡不平穩,我知您心下有礙,您一方想護著她不想大太太將來受明家與日本人之事的連累,一方又想將她昔日裡的風頭勁壓下讓人漸忘記,隻是杜先生是杜先生,您是您,不成同日而語。”
“先生……”似是感慨,又似感喟,老張降落這嗓音,在趙鈞默的身邊道。“您這是何必來哉……”
“下車。”如許若無其事,冷酷矜持的臉,既是他所願,卻不是他能忍耐的,他青筋都迸起,隻一下一下地深呼吸,手指彈著車窗沿,好似儘力平複,又像是在掙紮。“……我現下不想對著你的臉。”
“唉,這世道真真是越來越艱钜了,現下這路也愈是不穩妥了,到處有打砸搶的遊行步隊,這幫軍警向來不手軟,還常常把人抓錯……真是亂成一團了,這路上還甚麼人都有,唉,真是亂透了,饒我再細心開都感覺這路是更加難開了……”
“先生……”
他竟是丟了她!他這番竟是丟了她!
趙鈞默怎會不知老張的意義,隻是她剛纔的笑容太叫他生恨,他若不是真的不想再對著她,又如何會一時忍不住氣讓她就那樣毫無防備地下了車,偏生她再心平氣和,再乖覺聽話還是去不掉骨子裡那剛烈固執的性子,將他氣得耐不住,隻得讓她下車,隻當滿是宣泄,怎料得她還真下了車去,半絲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