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楨擒過羊毫幼竹筆,微微沾潤了已在硯上研好的墨,在細金素紙上專注地寫了著,扶瑄在一旁瞧著,是個“瑄”字。維楨寫罷,將筆架回臥仙青玉筆擱上,抬眼嬌楚地望著扶瑄的眸子,問:“兄長,維楨這字寫得如何呢?”
“好。”
“時過境遷了。”
維楨又與初夢令道:“你還在那處愣著做何,快將這煙燻火燎的炭爐子端走呀,熏我這一身炊火氣,歸去又得是換衣了。”
維楨一入長公子屋苑,便掩住鼻息,道:“扶瑄兄長這是做甚麼呢,怎的此處這般烏煙瘴氣的。”
雖是寫著字,可二人的心機全然都不在這字上,扶瑄自不必說,而維楨更是藉機窩於扶瑄的和順度量裡,直直拿眼搜颳著扶瑄的玉容俊色,那長睫輕掩著集斂萬千慧智於一頻的眸子,唇與顎的線條似依著女子的春情特地砥礪過似的,維楨看在眼裡,喜不自勝,不由腦中浮想連翩,更是悸動地紅了麵。
“有扶瑄兄長在此,還要那木訥訥的碑本作何?”維楨道,“兄長莫忙了,快過來與維楨同坐,手把手地教維楨,豈不更好?”
扶瑄淡淡地提起筆,極平常地寫下一個“瑄”字。
扶瑄畢竟忍無可忍,壓著火,道:“維楨mm,此處是長公子屋苑,初夢是長公子屋苑之人,誰主誰客——”
“兄長寫得果然比維楨好呢。”維楨嬌俏道,這墨字映在金粉素紙上閃著點點細芒,如此人在維楨心中普通高大光輝,“到底是譽滿建鄴的扶瑄兄長,果然分歧凡響,這勾,這展,一字便可彰顯風騷,好生短長呢。倘若維楨有兄長一半功力也便滿足了。”
扶瑄隻好愣住了舉著羊肉串的臂,道:“維楨你來了。”
“扶瑄兄長,那胡蠻的羊肉串有何好食的,淨是粗鄙蠻橫之相,難登風雅之堂。維楨為兄長煲了北國金絲燕窩盅,太醫言對傷口癒合大有裨益,兄長趁熱飲了罷。”維楨說罷便上前自作主張,將扶瑄手中的羊肉串奪過順手棄擲與地。
“那兄長與維楨寫一個來瞧可好?”
“你想學甚麼字?”扶瑄直切正題,淡淡道。
維楨隻好坐直了身子,扶瑄又道:“請mm先寫隨便寫一個字來瞧瞧。”
扶瑄又閃現出那副冷冷的麵孔,初夢一望便知扶瑄是動了氣了。扶瑄本是溫潤如玉之人,漂亮能容,前時桓皆再如何嘲弄他,他連眉頭也不動一下,倒是‘豪傑難過美人關’,逃不過“情色”二字,常常為了初夢動氣動情。初夢忙上前端起炭火爐子,路過期輕蹭了下扶瑄的袍袖,朝他遞了個眼色,似在言道:“忍忍罷。”
初夢扶著側窗佇了很久,怔怔地望著,心中竟出現一陣憂思酸楚,黯然神傷,末端連那稟報之事也不睬,乾脆頭也不回地回身走了。
維楨還是揮擺著她的紫藤花妝花緞袍袖,極是嫌惡,指著那炭火爐子,訓與初夢道:“大熱天的支甚麼火爐子呢,將這好端端的院子燎得烏煙瘴氣的,扶瑄兄長我是最體味的,他極好乾淨風雅,現在屋苑卻叫你奉養成這般模樣,有你還不如冇你呢!”
扶瑄明白她言下之意便是用趙姨孃的身份來壓她,雖他並不覺得然,卻也得順從著三分,便答允道:“好,楷體是書法的根基,待我尋個碑本來與你摹。”
“兄長再教教維楨另一字可好?”維楨說著又寫下了本身的名字,“維楨”二字,又道:“幼時師父來教維楨寫字時,滿是把著維楨的手來樹模的,兄長莫不如也這般嚐嚐?維楨固然笨拙,但信勤能補拙,倘若維楨每日來兄長此處習字,假以光陰必能有所長進呢,到時趙姨娘壽辰時,維楨自書些經卷贈與姨娘作賀禮,她必是歡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