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湖中千波浩渺之畔,成千上萬的夢裡砂彙成了一片淡粉的花海。每一株上皆結著柔滑而精美的花蕊,正頂風招展,自腳下一起爬上小丘延展至湖的那處。
初夢感喟一聲,這幾日當真乏累了,竟又睡了一個時候,呆怔了半晌,道:“這幾日,我總在屋裡尋一件東西,尋來尋去未曾得見,本日正巧來問問你,屋內的銅鏡那裡去了?”
“這又是說那裡的話。”扶瑄放下他的碗,道,“男人照顧女子,再平常不過了,又道是照顧敬愛之人,是心之而至,心之所向,心之所願。”
初夢聽罷,在扶瑄懷中噯了一聲氣,扶瑄聽來心疼,又將她摟得更緊。日光淡淡遞進窗欞,二人依偎了一陣,扶瑄道:“用完午膳,我與你去瞧一件好東西。”
扶瑄道:“我瞧你疇前與放勳植得那株孤孤零零的,想著你喜好,便栽了一片,今後你若再沉悶,跑來此處看花,便有一片花陪著你。”
扶瑄放下書上前,半摟起她,觸到她披垂的烏絲濕噠噠的,便輕柔問:“做惡夢了?”
“你又哄我呢,我知麵上這幾道疤,描述極醜。”
扶瑄笑了,捧過她的臉來細瞧,道:“那裡醜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初夢一覺睡醒,隻見屋外天氣如常暗淡,屋內仍為她點起了依蘭香,正自桌案上的清古玉香爐內嫋嫋升騰,扶瑄正坐在案前看書。
“我們又不是活著旁人丁舌當中,任他們評說去得了,托我照顧你也是趙姨孃的意義。”
二人於這花海中悠長擁吻著,淚痕半乾,似要訴儘平生的纏綿,湖風拂麵,和著淡淡花香,二人細細品著苦儘甘來之味,隻叫六合無物,忘懷統統。
而在一旁花徑上,維楨回本身廂苑,剛巧路子而過,撞見了這叫她恨得牙咬切齒的一幕。
初夢迴了聲“哦”,又閉上了眸子。
初夢辯不過他,勉強點頭答允,又吃起飯來。如她所言,她確是慚愧著扶瑄的顧問,但也怕扶瑄過分寵嬖於她,又激憤了維楨抑或桃枝給她設陷,眼下皮肉傷痕還在時是不要緊的,但禍端也正從現在埋下了,保不齊哪天傷好後略不留意,又被何人構陷了甚麼罪名。
“你我已以‘你我’相稱,再無公子婢女的尊卑之分,又何必介懷這些嚕囌之事呢。”
雖說初夢的鞭傷經百花秘露一療,癒合神速,可唯獨她麵上的上還是紅悄悄的留下印子了,隱附在烏黑皮肉上,顯得格外高聳。這幾日,初夢總想著去尋銅鏡來瞧一瞧,可扶瑄總回前時抄檢時打爛了,采辦又回籍探親去了,無人采購,倒叫初夢更憂心她麵上傷疤許是嚴峻。
二人一徑穿過花叢樹海,劈麵前樹叢由扶瑄的廣袖撥散時,初夢果然欣喜得鋥亮了眸子。
扶瑄瞪大了眸子,心中讚歎造物奇異,初夢倒叫他凝得有些不安閒,道:“這身疤,還是挺刺眼的吧?”
初夢在扶瑄懷中飲泣了一陣,抬首,扶瑄和順的眼波便體貼而來。
不知為何,初夢忽的很想哭,是那種淚自決堤似的嚎啕大哭,因她心中之緒已然決堤崩潰。
“本來想尋一個豔陽天來看更美,隻是本日焦急藏不住,倉促拿來哄你歡心。”扶瑄道,“但畢竟又惹你哭了。”
扶瑄凝著她,見著她眼中明滅的碎晶點點如這湖麵普通不平靜,忙將她攬入懷中,細細撫觸著她背脊上那一縷青絲,好叫她心中波瀾宣泄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