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蒼廣,月落殘雪上,我踩著腳下薄薄一層的積雪,行動遲緩地走向她,“你有甚麼未完成的慾望嗎?凡是你想要的,我們都會極力幫你獲得。”
月影疊重疏落,賢陽公主微微垂首,有些訕訕道:“淮山,有件事讓我很擔憂……”
我心中一顫,方知她所顧慮的乃是尚處智齡的季子。
隆冬冷月荒寒,蒼穹一片濃玄色,薛淮山站在一株開得正盛的梅樹邊,枝頭倒映的樹影碧綠,他的衣袖大略沾了婢女,麵上卻看不出甚麼神情,隻一雙眸子裡映了半點月光。
殿宇林立的王宮內,我站在高樓旁呆然半晌,這才反應過來一件非常首要的事――
她一手搭扶著陳舊的竹木門框,唇角仍舊掛著笑,笑裡卻有苦澀的味道,“我冇有甚麼慾望,多謝你們替我操心了。”
雪令沉默了半刻,出聲突破這沉寂:“我們並不是凡界的人,很抱愧這幾日欺詐了女人……”
寒涼的月色映入窗欞,交叉燭火剪影,襯得燈輝疏淡,殿下台階一十三級,忽而折入一方錦緞華衣的衣裾。
阮悠悠接連咳嗽幾聲,抬手扶上門框,回聲問道:“你們不是凡界的人,這句話是甚麼意義?”話音剛落,她又悄悄地問:“你們……真的是兄妹嗎?”
雪令緩緩走近兩步,立在我身側道:“全城高低都掛滿了喜字紅綢,王宮裡也有了祝婚的舞樂,城門前還擺了慶台祭天。”
“對不起,前幾天扯謊騙了你……”我站在門前的台階上,悄悄看著她的背影,複又添了一句:“薛淮山和你的兒子現在都在都城,比及下月初八,薛公子就要迎娶當朝公主……”
阮悠悠的腳步倏爾滯住。
阮悠悠扶著牆站穩了身材,淺棕色的眸子盛著皎然月光,安靜且平和地問道:“以是,我現在應當是一個死人嗎?”
我頓了頓,又道:“如許一個年青貌美的小女人,應當也是受儘萬千寵嬖長大的……她曉得薛淮山疇前有過老婆,現在另有個兒子,內心會不會有些疙瘩?”
大抵也有幾分刺眼。
就在幾天前,曙光熹微的灶房裡,阮悠悠親口同我說,她的夫君離世已久。
又或者她終究明白,阿誰桃濃柳盛卉木萋萋的日子,初遇的薛公子到底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