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宣華錄_第五十七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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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有言,入蜀前將身會飛,朕雖不信,情願與之。自挑赤龍駒,雙雙跨馬,奪門前行。東內疆場順風,如蒼鷹旋舞,劃破一道沉寂;會同殿前逐雀,如石投春水,激起一派風波;神武門飛身躍海,天王殿馬蹄踏破,凝煙閣突入青煙,三清檯熄了燈火;降真石橋落馬,痛將膝蓋磕破,哭了哭,停了停,重躍馬兒背上,重走來時盤曲;龍躍池邊試水,浪花飛濺,沾濕緞帶襟裳,乾脆脫靴橫躺,滿曬春日暖陽。花瓶無花,反倒更是風趣!

如何那麼黑?

前日臨幸金華,花蕊珍珠淚灑,痛得朕疾心頓首,徹夜難寐。冥冥之夜,花蕊蜷作一團,渾身顫抖,矇頭抽泣,問其何故,哽咽連連:“臣妾無能為詩,傷也!”朕曰:“夫人本身便是一首詩,至善至美,慧誠有識,何來有力為詩之說?”

是啊--

朕心如絞。回想百子樓上雙廊橋畔,蕊兒至心作花,插給朕來瞧看,是朕偶然遍賞,錯過花開正盛。所幸蕊兒從未遠走,甘心留在朕身邊,此般純粹且天然。這等眷顧,恐怕獨君王統統,理應萬般器重,遂托之真言:“正因無花,方能專注琉璃水晶春畫瓶,難道妙事?縱使慧妃不慧,還是朕之愛妃!”蕊兒帶淚盈笑,雙眼澄徹地諦視朕:“今後,若妾身無能佐之,有力輔之,容顏腐朽,憂疾纏身,君心是否還是?”

廖公公吞吞吐吐道:“主子倒是成心與祖氏談起,可惜無果!”

閱畢,孟昶點頭合卷,旁問廖公公:“此番上疏之幸老可於朝中?”公公回道:“幸大學士並未入朝,乃於簡州任上耳聞朝中之事,遂屬文規勸。”

初讀至此,孟昶抬眼輕歎:“理也矣,夫人皆曉。說之則易,作之實難。”言畢,續視之:“高祖天子節衣儉食,惠養黎元,化家為國,傳之陛下。陛下宜親賢俊,去壬佞,視前代書傳,究曆世榮枯。選端良之士,置於擺佈,訪時政得失,天下利病。何如博戲擊鞠……”孟昶閱之方緩,漸悉奏疏將言之事,雖心有慼慼,續下:“何如博戲擊鞠,妨怠政事,奔車躍馬,輕宗廟社稷?昔陶侃藩臣,猶投摴蒱於江,況萬乘之主乎?前蜀王氏,覆車不遠矣。”

孟昶驚奇:“怎生無果?可曾察遍?”

入夜了。

小宮娃玉鞍初跨老臣子上疏諫耍

朕心潮如湧,袒懷相對:“倘若一日朕不再是君王,蕊兒之心是否還是?”花蕊將身投朕,密意相吻,統統海誓山盟皆不如一襲精神之溫來得開闊逼真。

孟昶見其坦言姓氏,倒也解惕三分,續問道:“所避何言?”辛宮娃對答:“幸家祖居夔州,領功茂州,主事簡州,於朝堂間為執笏之臣。然囹君自幼獨行,不善攀枝附會,故而隱姓掩名,還望聖君諒解。”

見廖公公從旁點頭,辛宮娃謹慎道:“奴婢幸氏,本字囹君,入宮時為避閒言,遂改名換姓,欲以純粹之心侍主。承蒙聖君不棄,垂憐相伴,三生有幸!”

“遍察宮中女娃,端的無有‘幸’氏。不過……”廖公公用心頓了頓,“不過卻有位‘辛’氏。”

孟昶讚道:“王謝以後,甘心為朕執球,實屬委曲!且幸氏一門多穎士,囹君更是才貌雙全。至於琴棋書畫,曲賦詩詞應皆擅,今後行之美文,定要署囹君之名纔好!”

可帝王家事總傳播。未出毬場,宮詩早已傳遍:“自教宮娥學打毬,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認,遍遍長贏第一籌。”旁類宮詩更甚,皆托花蕊之名。噫籲戲,水雲流換後,花蕊無能為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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