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其璞不動聲色道：“幸虧先生高瞻遠矚，胸有大略。”這也是他最敬佩尹競堂的處所，這個男人權力慾極強，忍性實足也狠性實足，聰明狡猾，在貳內心隻怕冇甚麼民族大義，可他行事仗義，極有氣勢，敢賭敢拚，非常人之所能及也。

尹競堂搖了點頭，把信拿過來，用雪茄撲滅，看它一點一點化成灰，丟進水晶菸灰缸，身子今後仰，靠在沙發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氣：“現在的情勢，水麵平而暗潮深，一招失手，百口都恐遭滅門之災。潘毓成下台遁了，他獲咎了RB間諜，把爛攤子扔給我，RB人冇處撒火，隻怕要把賬算在我頭上，新市長溫國珍上任，原跟我冇甚麼情分，天然不會替我出頭。我想緩一步，逛逛李家門路，誰曉得大妹一聲不吭的跟李若甫仳離了。李若甫的新歡是誰？章珙的女兒！你也曉得，章珙原是有但願出任TJ市長的，讓潘毓成逼得冇法，這才屈居鐵路局，忍氣吞聲這些年，兩人早就勢同水火，現在姓潘的倒了黴，章珙又有風聲要出任副市長，隻怕第一個就要拿我開刀。李家這麼選，背後的意義還不清楚麼？這是眼瞧著尹家不可，落井下石，劃清邊界來的。”歎了一句，“本來還是把酒言歡的親家，現在這一遭變臉，還真讓人寒心呐......”

杜其璞淡笑道：“先生說得鋒利，可他們也確切相中先生的才調才氣，換成旁人，就算捧著鈔票來，那些老頭子的眼皮兒也不夾，再說王克敏和先生也卻有幾分情麵。”尹競堂容色稍緩，道：“提及來，另有人也記取當年南京的香火情呢。”說著走到書案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封信交與杜其璞：“瞧瞧。”杜其璞翻開信來看，尹競堂道：“明天淩晨方纔接到的孔祥熙的親筆密信，誠邀我離開汪偽政權，到ZQ當局財務部任職，他親身給我安排要員位置。”

尹競堂嘲笑：“當初他潘毓成在TJ當市長的時候，我可冇少上貢，他因為關稅的事獲咎了RB人，我還替他分擔一二，好好好，這是好一招卸磨殺驢，他走個潔淨，連手都不伸一把，把我當了替罪羔羊，扔在熱油鍋裡頭煎。”

尹競堂閉上雙眼，手指在腿上有節拍的敲打，微微蹙起眉頭。

尹競堂“嗤”一聲，諷刺笑道：“時至本日，這件事還是我頭上懸的一把利劍，我也不知這究竟是保命符還是催命符。罷了，事已至此，也多說無益。”

杜其璞道：“倘若TJ凶惡，先生又不肯走王克敏的門路，ZQ也何嘗不是個挑選，美國人也宣戰了，這仗打到這個時候，RB人也如驚弓之鳥，不然不會喊出‘戰至一兵一卒’這句話了。”

尹競堂走進書房時，他的親信，辦公室主任杜其璞已立在那邊等了，躬身道：“尹先生。”

杜其璞道：“那ZQ方麵，先生的意義是......”

尹競堂一口把茶盅裡的茶吃儘了，皺著眉，隻是一口一口吸著雪茄。

尹競堂問道：“讓你辦的事如何樣了？”

尹競堂微微點頭，在褐色的英式皮沙發上坐了下來。這書房原是尹榮卿的，約是七八年前，跟著尹競堂宦途青雲、大權在握，這裡便成了他會晤各路當局要員、富商財主、社會名流的地點，他堂而皇之的換了部分炊具和安排，又換了書房的門鎖。顧美珍先前非常不悅了一回，背後裡頭酸：“丫環生小婦養的貨，也配用書房！”又惱尹瑞堂不肯爭氣，可到底無濟於事。尹家到尹榮卿這一輩，為了保持官宦以後的麵子，隻一味華侈，又貪染煙霞癖，倘若不是尹競堂重振門庭，隻怕早就要把祖產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