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伸手去夠蕭寒潛染血的拳，隻覺那拳似近還遠，畢竟隻夠得著一道血跡黏糊的地磚縫，“小四，她是你大嫂，他是你大侄兒。四弟妹到底無缺無損，你要出氣，我任你出，且放過他們罷……”

他似笑非笑，摜向空中的端硯分崩離析，砰砰擲地有聲。

向來都是老子砸兒子，今兒成了兒子砸老子。

小黃門幾乎戳爛膝蓋，內心叫苦，麵色也苦，“皇上，武王殿下倒下了，乾王殿下也倒下了！”

蕭寒潛一步一遝聲，襪口訂著的小巧宮絡搭在官靴一側，掩在袍擺下，碰出幾不成聞的颯颯摩擦聲，這輕響令他緊繃的臉部線條溫和下來，鳳眸積儲的冷意卻更加黑沉。

內宅孃兒們湊在一起攪事，你一個大男人倒跟焦急赤白臉的瞎摻雜。我們凶名在外的乾王殿下，就這點胸懷氣度，就這點軟爛手腕？小四，你有臉跟著一群孃兒們攪在一塊，我可冇臉看你耍脂粉手腕，莫怪我這個做大哥的低看你。”

問的可不是那兩個正乾架的熊孩子。

他身形微傾，降落嗓音在武王頭頂響起，“我的表情可不好。很不好。”

你管不好家裡的河東獅，我卻捨不得我媳婦兒受委曲。她有一丁點不好，我就哪兒哪兒都好不了。我不好了，彆人也彆想好。不勞你高看我，這三番兩次的，一樣容不得我再高看你。”

如泥塑木雕般動也不動的武王身形一震，猛地偏頭仰起臉，赤紅雙目盯進蕭寒潛的眼底，嘴角一扯，“校場練習時我打了你一拳，頭先在賢王府你也打了我一拳，咱哥兒倆算扯平了。一碼歸一碼，今兒這事兒一出，我才曉得，以往是我高看你了。

打在直挺挺跪在宮門處的武王身上，形單影吊之餘更加顯得沽清，高壯卻淡薄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長，越長就越淡，融入鋪灑空中的月光中，踩進一隻金邊雲紋的厚底官靴下。

啟陽帝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蕭寒潛不覺得然，腳步卻不做停頓，徑直逼到禦案跟前，抄起案頭端硯揚手往地上猛地一摜，“我想要甚麼？我想要凡是和老邁有一丁點乾係的，有一個算一個，有一雙論一雙，都給我剔出往東北交戰的名單！

之前，隻要皇祖母，隻要幾個親信親信。

話音不高不低，滿腹心境亦是不上不下不得下落。

江德海判定放棄邊圍觀邊吐槽的小愛好，老腰一折腦袋一縮，退到牆角暗影裡裝聾作啞。

我勸說您一句，您寵老六也寵得上道兒點，彆最後寵溺成了捧殺，玩過了頭！我跟老六普通大的時候，已經開端為您做儈子手了，他呢？您想捧誰磨礪誰，彆算上我，我還等著持續做您手中的屠刀，往關外砍人呢。”

武王有一瞬茫然。

單論近身搏鬥的工夫，武王乃皇子中的佼佼者。

蕭寒潛輕聲笑，歪了歪脖頸，“你又說錯了。我這不是多情，是專情。”

喧鬨的禦乾宮宮門處，攤著兩道普通高大普通力竭的身影，粗喘聲一起一落，一個喘得穩，一個喘得亂。

貳內心能裝下的人很少。

夜幕下的禦乾宮亮如白天，卻無人走動無人出聲，仲秋夜風席地捲過，吹得飛簷廊角高掛的宮燈前後晃，投映光暈時而大時而小，忽而濃忽而淡。

現在，他的心尖上，占著他的小媳婦兒。

江德海鄙夷小黃門，“慌甚麼。持續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