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錦無法,這羹撒也撒了,叱罵已不成彌補,何況本日是堂兄大喜之日,她一個剛歸家的庶妹,也不好攆人罵狗的,隻得道:“無礙,起罷。”
顧雲錦歸京不過半月,這武安侯府還冇當真逛過,她一邊緩緩而行,一邊漫不經心掃視四下。
顧雲錦倒冇有一朝勢起,便居高臨下,她說話既不放肆,也不軟弱,語氣隻屬平常。要曉得小人物偶然候,也能推波助瀾起高文用,獲咎嫡母跟前的大丫環,那是有害無益。
但恰好顧雲錦從不信賴許氏,有了宿世見聞,她會把對方當作一個強大且不成除的仇敵,心中顧忌防備,卻無多少害怕。
那盞銀耳羹倒在顧雲錦的手上後,又緊接著在小幾上滾了滾,要往地上摔去,剛好站在小幾中間的紅杏忙伸手擋了擋,被甜湯濺在衣袖裙襬上。
俗話說,先敬羅衣後敬人,這個羅衣,意義表麵與穿戴打扮。這話雖有些諷刺意味,但也不免說白了世道情麵。
顧雲錦有些駭怪,明天這日子,許氏不是得在戲台子那邊接待女賓麼?如何還會到彆處去。
她自孃家衰掉隊,脾氣便愈發過火了,這一陣陣煩躁,讓許氏心如火灼,煩躁如焚。
現在在許氏跟前,一水兒粉嫩如花骨朵的新姨娘們,已是吸引住了全數火力,其彆人過得非常輕鬆安閒。
顧雲錦今兒穿了粉色繡金交領褙子,妃紅海棠斑紋裙,烏黑的秀髮挽了個垂鬟分肖髻,鬢邊簪了一支纏枝點翠金步搖,正與一群庶女們分坐在花廳外的小亭處。
顧雲錦擔憂林姨娘不好受,還特地隱晦安撫了一番,不想林姨娘反笑著說了,她能有一個女兒已經很歡樂了,其他的並無奢想。
顧雲錦心念急轉,俄然想起一事,心中立時敞亮,她挑眉,看著金枝,淡淡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往那邊?”
大花廳表裡歡聲笑語,衣香鬢影,有一仆婦來稟,梨園子籌辦安妥,隨時可開弦起鼓。
這些憋屈雖小,但許氏平常何曾受過這些。
描金長廊延綿,紅漆大柱厚重,劃一夾道寬廣,到處雕梁畫棟,遠近風景如畫。
她的目標地恰是戲台,若許氏在,就不必另打發人傳話了。
如果遵循許氏本意,她是不想帶兩個庶女的,但上官氏特地說了,讓她帶著女孩子們認一認人。
顧雲錦起家,叮嚀紅杏先去換了衣衫後,便帶著碧桃,往內行去。
隻要不牽涉到情愛,林姨娘便是無寵,也能過得不錯。
顧雲錦自小思惟清楚,她曉得端方的首要性,常常到正房存候時,便不動聲色察看許氏母女的每個行動,用以仿照學習。
單說新分到林姨娘小院的仆婦,她們的態度便充足恭敬。
世人走著走著,四下愈發僻靜,且看方向,彷彿是往前院方向行去的。
這個時候上門宴飲恭賀,講究早些為好,越是乾係親厚的人家,到的越早。是以未到中午,來賓就到得差未幾了。
這般過了幾年,到了顧雲錦七八歲的時候,事情有了竄改。都城特地打發了幾個嬤嬤過來,說是給三個女人教誨禮節端方的。
小亭這邊是小輩,天然慢些,不過也起家去了。
便是沉默寡言的顧雲淑,行動一樣風雅得體,姐妹兩個一點兒不似單在嫡母手底下過了十幾年的人。
這些女孩子們主動分紅兩撥,看似連成一片,實則涇渭清楚,難以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