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是個少年，一襲虎魄色錦衣，袍角隨便掖在腰間的玉帶上。粉底朝靴一大步在前、一虛躬在後，身材前傾，右臂高擎著個網兜，濃眉下的大眼嚴峻地凝睇著陳琙身前的空中。

少年心中歡樂，笑道：“升它官吧！不做將軍了”，昂首看了看麵前渡口的“桃葉渡”石碑，隨口道：“封為桃葉帥，如何？”

錦衣少年大急，疾步跨上，已經來不及，蛐蛐三跳兩跳到了河邊，一轉眼不見了。

兩人沿著秦淮河向西往回走，說談笑笑，不一會兒就到了貢院四周。天氣已經很晚，仍有很多秀纔在轉悠踱步。此時的應天府，擔負了明初洪武建文永樂這三朝近五十年的亂世帝都，人丁過百萬，繁華阜盛不但舉國無雙，放眼天下也是毫不含混的第一多數。瑈璿來自吳江，固然富庶到底是個小處所，看著這帝都夜景，不時嘖嘖獎飾。

陳琙臉更紅了：“兄台如何稱呼？”

直隸全省的秀才自春夏便雲集金陵，帝都到處是唐巾儒袍的文人秀士。特彆秦淮河邊靠近貢院考場一帶，的確有些擁堵。

展基紮紮手，笑得漫不經心:“祖父不在，父切身材不好，母親可管不了我。”

陳琙笑道:“這裡太吵，沿河邊逛逛，看看秦淮河風景。”

瑈璿鼓掌：“好啊！你家裡能夠嗎？”神態嬌憨，是真的歡樂。這兩日在金陵轉悠隻要鋤藥跟著，主仆二人都有些摸不著東西南北。

大族不消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

陳琙徐行踱在河邊，眺望貢院，心中憂愁。

兩人興頭頭地把桃葉帥收了籠子，相視一笑，都有些相見恨晚之意。

陳琙躬身一揖：“展兄。”望瞭望桃葉帥道：“想不到這河邊能有這麼好的蛐蛐。”

轉過鈔庫街，琵琶巷，便到了箍桶巷口。尹府是個淺顯的四進小院，白牆黑瓦，兩扇朱門。門口一個故鄉人坐在竹凳上，正搖著葵扇趕蚊子，見到瑈璿笑著站了起來。

陳琙微微一笑，秦淮風月天下聞名，“樓台見新月，燈火上雙橋。隔岸開朱箔，臨風弄紫簫”。難道說的就是此時？

縣學府學都辦理混疇昔了。這貢院，能順利出來嗎？

瑈璿解釋道：“尹大人，上昌下隆。尹府就在貢院不遠箍桶巷那邊。”

陳琙一貫貪玩，想了想，雙手掩口，悄悄一聲“唧唧吱”蛐蛐叫聲響了起來。陳琙蹲下身，又衝河邊“唧唧吱”叫了兩聲。

陳琙臉一紅：“小弟陳琙，公孫琙之琙，字瑈璿,也是斜玉之瑈璿。本年十八，是姑蘇府的秀才。”

瑈璿打個號召便轉過身笑道：“好啦，我到啦！”寄人籬下，不好聘請展基出來。

展基大感興味:“河邊的為何不好？”

陳琙側身看他一眼，搖點頭表示再等下，掩口又叫了兩聲“唧吱唧吱”。蛐蛐放了心，往前跳兩跳，停在了陳琙近前。少年右臂一輪，網兜從天而降，恰好罩住，不由狂喜大笑：“哈哈！這可逮著你了！”

安房不消架高梁，書中自有黃金屋。

陳琙笑道：“它要誇獎呢。你這彆的的不消試了，必定不成的。”

展基微微沉吟：“禮部主事尹大人？”

陳琙默唸楹聯，歎了口氣。

陳琙放下雙手，伸頭來看，真是隻好蛐蛐。皮色赤中帶黃，個大腿健，牙口鋒利，不由讚道：“這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