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開的方劑就有“當歸”、“元參”、“沙蔘”等等滋陰的補劑。擬好繕呈,慈禧太後看得非常細心,看完深思久久,下了決計。
“重不要緊,隻怕逆。王爺請寬解,逆證未見。”
到了第二天,宮中的氣象,大異平時,各衙門均已奉到口傳的詔令,一概花衣,當胸懇一方紅綢,天子的正寢乾清宮,表裡都鋪猩紅地毯。
太病院官員,是雅流官兒,做到領袖,不過五品,若能以京堂補缺,由小九卿而大九卿,進一步就是學士、侍郎的紅頂子大員,李德立天然感奮,連聲答道:“遵王爺的諭,我必刻刻經心。”
到了那邊,從殿廷中望出來,隻見慈安太後沉默深思,慈禧太後在廊上“繞彎兒”。因而恭親王等人站住了腳,等寺人傳報,兩宮太後升了座,才帶頭入殿,趨蹌跪安。
“李卓軒!”恭王倏然存立,握著拳有力地頓了兩下,重重說道:“這十八天你半晌不能放鬆,不管如何不能見逆證,過了這十八天,本王保你一個京堂。”
“明天的脈象不好。”她憂形於色地奉告慈安太後,“要‘胸次寬通’,纔是順象,現在天子咳嗽、胸口發堵,這就不好。
“不過,”李德立忽用一句轉語,“天花前後十八天,每天有險,但願按部就班,日有轉機,熬過十八天,才氣放心。”因而又個個皺眉了。
李德立內心警戒,以為該當有所流露,因而寫了兩百多字的脈案,開首是說天花初起,“是重險以後,惟喜陰分尚能布液,毒化漿衣,化險為平”,接著又說:
聽這一說,無不舒眉籲氣,彷彿心頭的重壓,減輕了很多。
“我也這麼問他。他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模樣,好半天賦說,不過乎外感之類。”
天子的根柢不好,我看將來真得要好好保養。”
如許相安無事的日子,隻過了兩三天。因為慈禧太後在想,天子的症候,即令順順利利過了十八天,埋頭保養,亦得一百天的工夫。
這一說即是下了逐客令。等大師散走,又有一個客來專訪,是外務府大臣榮祿,他是怕恭親王不放心,特地來陳述,說天子傍晚時睡得很舒暢。
“天子有天花之喜,明天好很多了。”慈禧太後說,“靠六合祖宗神靈保佑,這十八天總要讓它安然疇昔。天子這兩天不能看折,要避風,也不能跟你們見麵,中外大政,你們好好籌議著辦。務必和衷共濟,不能鬨意氣。我們姊妹倆,這兩天內心亂得很,內裡的事,不便過問,就能問,也照顧不到。六爺,你們多操心吧!”
大政旁落,如是之久,縱使不會久假不歸,而上頭必然已經隔閡,同時在這一百天中,有些權力,潛移默轉,將來怕難以改正收回。
內廷行走的官員,則又得破鈔,要買快意進獻,一買就是三柄,兩宮太後和天子各一柄。
恭親王又問:“明兒進宮,另有些甚麼儀注?”
景壽正在看醫書,對這些證狀特感興趣,因又問道:“如何樣才叫逆證?”
“證狀到底如何?”恭親王問道,“你的脈案上說,‘證屬重險’,重到甚麼程度?”
病假中的文祥也銷了假,一早入宮,先到內奏事處看脈案,然後到軍機處,隻見李德立正在向恭親王回話。
“天然。”慈安太後真是慈母之心,此時對天子唯有顧恤心疼,將他常日的荒唐行動,一古腦兒放棄,“他平時也太累了,等脫了痂,讓他好好玩一玩吧!傳個戲甚麼的,諒來外頭也能諒解,不會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