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晚,出事常常隻在一刹時,車伕揚鞭加快車速。
世人麵色微變,那是一張郡王府常用的緗色拜帖,下款是淮南節度使兼揚州刺史滕紹,下款是淳安郡王的親筆署名。
滕玉意望疇昔,心中一哂,真是宿世的冤愆,竟然在這裡遇見這對主仆。
看模樣剛來不久,主子們忙著在竹林核心幄幕,瞧這繁華已極的場麵,恐怕還不是平常的公卿貴族。
杜庭蘭臉上赤色刹時褪了個一乾二淨,猜想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不過數月工夫,此人竟將她一筆取消。
“娘子!”傷口被人用帕子死死按住,杜庭蘭木然昂首,就見紅奴錯愕地望著她,剛纔她隻盼這丫環把話帶給盧兆安,現下想起那人就要作嘔。
紅奴吃緊忙忙檢視完傷口,拿出一件物事低聲道:“盧公子讓奴把這個帶給娘子,說要娘子去月燈閣外的竹林見他。”
小沙彌尼說著打量滕玉意,頭上戴著冪籬,皂紗下玉腕皎皎,雖說看不清麵龐,但千嬌百媚的做派一看就是個美人,本日庵裡仕女如雲,這般超卓的可未幾見,傳聞跟那位杜施主是兩姨表親,也不知甚麼急事,一進庵就來找杜家人。
宿世滕玉意趕到長安時杜庭蘭已經進了棺槨,她慟哭著幫姨母清算遺物時才曉得,表姐出事那日穿戴一條鬱金裙,恰是她送給表姐的生辰禮品。
滕玉意緩慢翻脫手中的金箔,翻了一晌未能找到隻言片語,倒也不覺對勁外,表姐固然本性荏弱,做起事來卻細針密縷,宿世姨父姨母查了那麼久,始終冇能找出引表姐去庵外的那小我是誰。
表姐一貫孝敬慎重,就算不喜熱烈也會在姨母身邊奉養,為何阿姨去了西苑觀百戲,表姐會留在僻靜的雲會堂。
“本年明經科取了百餘人,進士科卻隻要戔戔二十人,年紀且都不小,大半已婚配,最老的傳聞五十不足,膝下後代都比阿婉年長。”有位夫人道。
“盧公子說他幼時喪父,為了重振門庭,這些年隻知日夜苦讀,未曾婚配過。”
那是柄翡翠小劍,通體瑩綠,長約一尺,不知娘子從那邊得的,這幾日老拿出來把玩,依她看有些奇特,劍是人間至堅至韌之物,豈有拿翡翠做劍之理?
她喪魂落魄地望著那片恍惚的紅,現在隻悔怨當初為何要私行去揚州城外踏青,若冇有桃花林中那次偶遇,怎有本日之辱!
行至半路時,犢車俄然停了,一名名喚端福的奴婢攔到車前:“此處行人太多,小人問過一圈了,見過杜家娘子的隻要一名賣餳粥的小販,此人說杜娘子帶著婢女往江乾東南邊向去了。”
滕玉意倒沉得住氣,點頭笑道:“巧了,恰好我也要抄近路去江邊赴宴。”
杜庭蘭望著窗外,天氣不早了,紅奴去了半個多時候,如何還不見返來。
她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事,對攔路的那幾個主子道:“時候不早了,請你家仆人行個便利。”
何況自從夫人歸天,小娘子從不玩弄府裡的兵器,身為名將之女,卻養得比儒官的令媛還要嬌怯,這回娘子一下船就直奔靜福庵也就罷了,還把這翡翠小劍藏在袖中。
滕玉意瞥她一眼,帶著端福和白芷往林中走,邊走邊對老車伕說:“你在此處等動靜,如果姨母來了,立即帶她們到林中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