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平生鮮少有如許輕鬆的日子,不必在乎統統的禮教倫常,也不會有那麼多或可惜或歹意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不必再被束縛於一張椅子了。本來人死了竟是如許嗎?那靖安呢,靖安身後的靈魂去了那裡呢,是不甘的浪蕩在府中嗎?
“謙之……我必然要比你後死,我捨不得,我不放心”她絮乾脆叨的說著“到時候你必然要等我,我們一起走那條路,一起喝孟婆湯……”
他苦笑,謝謙之,承認吧,那場大火帶走的何止是過往,更是而後的十七年裡他統統的悲歡。
忘川河邊,何如橋上,那女子是不是還等在那邊,陪他共飲孟婆湯。如有來世,他是不是也能像那白髮老叟一樣笑著遞給她一支桃花,看她簪在斑白的髮髻上?
燈影搖擺,這飄搖的身材也越來越沉重,是時候到了吧……
謝謙之醒的時候,床頭隻要一盞燈,窗外是暗澹淡的月光,讓他一時分不清是夢是醒?
宮裡那位……太醫不由苦笑的搖點頭,這幾日太醫局是烏雲壓頂,統統的太醫都被宣去了芳華殿,連番換診,考慮用藥,日夜不息的輪班當值。可那位至今還冇有復甦的跡象,目睹得帝王的神采是越來越丟臉了。
那一年他亦是風華少年,眉眼和順,溫潤如玉。
“可兒都有一死的,有一天我也會死”
謝文那裡不曉得這苦笑背後的意味,看來弘兒還得在牢中多待些日子了,現在隻能盼著宮中那位早日復甦,她如果有個萬一,弘兒隻怕是第一個要去陪葬的。
二十五年前,靖安公主下嫁謝謙之,帝後最寵嬖的女兒,陪嫁的豈止十裡紅妝?十七年前,火光映紅了一角天空,驚醒了多少人的夢?昔日帝王花,目前泥下土。
頭七了,快子時了。
這是他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還是他在夢裡過了二十五年現在才醒?
“公子的劍傷極深,傷及肺腑,微臣三日前也說過公子若能熬過這幾日便算是保全性命了,現在他高燒不退,隻要效藥緩緩圖之,如果好的話這幾日就該醒了”被宮中派來的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躬身答道。
“公子!你醒了!公子醒了!”銅質的水盆“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謝謙之漸漸的扭過甚,眯著眼看向那垂垂走進的人影,沙啞降落的聲音遊移的響起“書…言。”
漫天的花瓣紛飛如雪,飄落在街頭巷口,飛揚在亭台樓閣,落在打馬返來的少肩頭,舞在踏歌湖畔的少女裙裳。就連那橋頭賣酒的老媼,也在這久違的春日暖陽下眯著眼看著橋下落花,恍忽憶起幼年光陰。
錯了,她連遺骨都未曾留下,那裡會有靈魂呢?他的袖子在氛圍裡劃過虛幻的陳跡,空落落的如同他現在的心。
如果他在夢裡過了二十五年,一朝夢醒,他又要去那裡找夢裡的那小我?
斷壁殘垣,十七年的風吹雨打早看不出當年都麗堂皇的陳跡了。
“砰”那雙手像是落空了統統的力量,驀地垂下,鏡子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謝謙之的瞳孔驀地放大,再冇了昔日的明智矜持,一雙手抓著床柱掙紮著起家……但是,謝謙之一頭薄汗,他驀地向本身的毫無知覺的雙腿看去,他的腿不是好了嗎?如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