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過晴和，滿城桃花盛放如錦。

“咳咳咳”握成拳頭的手指骨節清楚，抵在兩片削薄的唇前，卻禁止不了那接連溢位的咳嗽聲。肥胖的身形微弓，脊椎曲折的弧度像冬夜被雪壓彎了的竹枝。他端了身側的茶，在嫋嫋升起的熱氣，慘白的臉纔有了幾分赤色。他有一雙再都雅不過的眉眼，像一池靜水般，彷彿冇有任何事物能在此中蕩起涓滴波紋。現在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那雙眼睛都透出淡淡的陰霾，好像那陰沉沉的天空叫民氣驚。

三月初八，丞相謝謙之薨。

隻是甚麼呢？謝謙之下認識的看向本身的膝頭，那邊早冇了當年紅衣勝火，玄發如瀑的女子了。

“等等！咳咳……”屏風後的人有些急了，咳得彎了腰“你等等，咳，我有件事要問問你。”王婉心下微沉，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卻聽到他一字一頓的說“我要聽實話，不過你放心，你的話我也會帶入黃土。”

謝謙之望著屏風那邊的身影，好笑，真是好笑，他如何會把如許的女子當作他生射中的光。

“立後是大事，還能順著他不成，袁家那女人是庶出！”

謝謙之久久都冇出聲，隻是手中的筆越握越緊，喉間有腥味在不竭翻湧。

王婉戴著高高的鳳冠，端倪間儘是不成侵犯的天家嚴肅，幾度張口，卻生澀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個是謝家庶子，一個是王家庶女，她也曾追在他的身後一聲聲的喊著“謙之哥哥”。可光陰流轉，他們一個做了太後，一個是丞相，早不是當初幼年。

書房垂垂靜了，他頓了筆，宣紙上一首《桃夭》恰是她多年前軟語懇求的，可惜現在他寫了，她卻再也看不見了。筆跡尾處，一滴滴鮮血暈開一朵朵桃花，他模糊瞥見那女子站在樹下，端倪如畫。

“皇上，靖安說皇上不是皇室血脈，是真的嗎？”

“庶出？”他嘲笑，筆下一頓“庶出啊。”你我不也是庶出，他那樣仇恨想要抹去的軌製。

謝謙之漫不經心的回過甚來，轉動著精美的木質輪椅來到桌旁。他的手背泛著模糊的青色，手指把玩著紅色的冰裂瓷碗，藍色的衣袖拂過桌子收回沙沙的響聲，行動如行雲流水般文雅天然。如果隻是看著任誰也想不到這雙手把握著大周的命脈，這雙手的仆人會是大周的丞相。

“吱呀”脊背佝僂的老仆輕手重腳的翻開門，一股子苦澀的藥味就在書房裡滿盈開來，連帶著的另有絲絲寒意，本年的春季彷彿來得格外的晚。老仆將藥罐放到常日裡指定的位置，倒出一碗，才用嘶啞的聲音喚道“公子，用藥了。”

今後再冇有人會趴在他的膝頭，一個勁的纏問“謙之、謙之你明天有冇有遵醫囑吃藥？”再冇有人會在鬨脾氣的時候淚眼婆娑的跟他說“我奉告父皇母後去”最後卻縮在門口坐在台階熬到淩晨，看他出來才傻乎乎的說“謙之，你彆生我氣了。”他當時就在想如何會有這麼好拿捏的女子，這清楚是她的公主府，而他不過是個庶子。

“太子顏欲效漢武，立子殺母，封靖安為護國公主，我亦是不得已而為之。”王婉頓了頓又道“你當時是真的不曉得嗎？你已經挑選了我，還要做出一副甚麼都不曉得的模樣向地府下的靖安懺悔嗎？”

“是我。是我換了靖安的藥。”王婉閉目答道，她曉得這些總有一天她是要還的“太子顏生性多疑，為人乖戾，唯獨對靖安這個姐姐毫不設防，除了她，我無從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