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年青男人明顯騎術極佳,如此雪天路麵,他卻輕車熟路始終縱馬奔馳。垂垂的倒也和身後驃騎拉開了數丈間隔。不到半晌,城門將近,雪天外出的行人本就稀稀落落,本來賣力戍守的數名兵衛也因為手冷將長槍都擱靠在牆邊上,正扣著袖筒不斷顫抖,還未反應,一匹棗紅色健旺悍馬就已經風馳電掣間吼怒而過,微弱的冷風捲起一股拍麵的寒意,當即有兵士猛地一個激靈,抓起長槍便怒喝道:
揚州城畢竟繁華,如此張揚的一人一馬,路人退避同時也不免紛繁猜想那年青人的身份,一些眼尖熟諳的天然便一下識了出來,相互群情,口耳相傳,動靜不脛而走,一時候本來沉寂在夏季寒悶當中的販子倒也多了幾分活力。
顏老也可惜地輕歎了一聲,道:“倒是苦了你了呐......”
但幸虧這一代陸府家主陸伯遠倒是一人中豪傑。自曹州陸氏分炊後自成一脈,再度舉家遷徙南下,訂戶揚州。仰仗祖上世代傳播的運販鹽鐵本命活計,用了足足三十年風景,馳驅盤曲,暗澹運營,終究再次複興了陸府家業,現在已是躍居於江淮朱門一列。固然比不得太祖之時的風景鮮赫,但比起上幾代卻已是強了太多。
“我既已入城,遲早都會回府,你等各自散去彆再跟著,若觸怒了本公子休怪我部下無情!”
這一天,恰是寒冬初至,天空中飄落下紛繁揚揚的雪花,氛圍清寒。
陸伯遠又是一愣,那虎獸流竄於中原嶺南山地一帶,凶悍非常經常襲傷過往行人,便是平常技藝健旺的三五大漢也不敢輕觸其獠牙,想不到那渾小子竟然自個兒持刀宰了一頭,這倒是一下子把他這個當爹的也驚到了。
“疏忽行令,陸府現在倒是越來越驕橫放肆了!”一個小兵不滿道。
年青人馳馬的身影很快消逝在雪色氤氳當中,倒似有甚麼急事火急地趕著去做,刻不容緩。
“參軍三年的陸府長公子陸雲自西北涼莽卸甲返來了!”
鏢騎方一進入城內,仍舊緊追著為首的年青男人,這時一道大聲喝叱疇火線傳來:
“家門尚未踏進,便先去尋花問柳,這個混賬東西!你們這幫飯桶,早就說了不準讓他在返來路上尋歡作樂惹是生非,陸府養你們是乾甚麼吃的!這麼多人看不住一小我,滿是飯桶!楊鏢頭呢,讓他來見我!”
這時,一名玄色粗衣腳踏馬靴的魁偉男人從廳堂外走了出去,身上帶著一股子雪天滲入的寒氣。
陸伯遠肝火中燒,卻隻能臨時按捺下來,朝顏老拜謝一禮。
但百餘年前,景泰元年,皇城靖難兵變。時任左相司馬術領禦林軍八千圍困皇宮,廢景泰帝於鑾澤殿立先帝十三子為正統。由始原東宮派係的朝臣武將皆被打壓,朝野表裡一時動亂混亂,險釀國禍。但何如左相權勢通天,終是以鐵血手腕平了那場動-亂。而不幸的是陸府當時的家主也參與了那場權黨之爭,併爲廢帝舊臣。勢敗後陸家先人自知難逃一死,恐還將扳連先人,為保家屬名譽主動自刎在了陸氏宗祠。幸虧陸府也涉事不深,左相大手一揮削去了世襲爵位,全族逐出了都城,更勒令陸家世代須有一向係血脈男丁參軍戍守邊關。比擬那些舉門高低被誅連放逐的權臣大吏已經是再好不過。本來傳聞,左相本欲收回陸府供奉於宗祠的丹書鐵券,但那畢竟是太祖所賜,為避權臣犯上再添遺史罵名才終是作罷。而陸氏一門遠遷千裡,幾經展轉,聲望不再,氏族人丁也垂垂式微下來,不過數十年風景便從朝堂世家淪為江湖門庭,再以後厥先人又未能保全大局數次分炊裂祖,導致血脈香火更是日漸淡薄,昔日皇威恩寵,早已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