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怔怔轉頭，哦，她是主帥。堪布的將來，北漠的將來，連同陽鳳和她孩子的將來，都在她一念之間。

錚！又一聲，淒厲更勝前聲。

楚北捷安閒平靜，騎在頓時，凝睇麵前沉寂得非常的堪布城。

蹄聲、腳步聲轟然響起，東林軍潮流似的退去。

相視的電光石火間，娉婷滿身像被抽乾了血似的，麵前一陣恍惚，手腳失了力量，身軀微晃，幾近軟倒，幸虧悄悄扶著石柱，纔不至於搖搖墜下。

暗淡的眸子逐步答覆神采，蓮步移至城樓，坐到早已預備好的古琴前。

“退兵。”吐出兩個字，楚北捷最後看一眼屬於他的女人，勒轉馬頭。

楚淡然思考半晌，緩緩道：“當務之急是要摸清楚北漠雄師的意向。如果他們撤往北崖裡方向，我軍可銜尾追擊，一舉擊潰敵軍。如果他們繞過堪布，屯兵南邊的百裡茂林，那可就不妙了。”

“退兵？”楚淡然大詫。

一萬精兵，繼北漠雄師後，發往連綴百裡人跡罕至的百裡茂林。

“記得，是王爺最敬愛的離魂。”

楚淡然聽出楚北捷表情甚好，也朗笑道：“所謂棋逢敵手，王爺不也當即回敬一招，痛痛快快撤兵二十裡。天下男人雖多，卻冇有多少人能為她毫不躊躇放棄一座城池。”笑後又輕歎一聲，恭敬問道，“王爺請恕淡然駑鈍，淡然心中仍有一個疑問。”

“隻此一句，已知你識我不如娉婷。”楚北捷笑道，“我是毫不會命令攻城的。她現在是北漠軍最高統帥，代表北漠王在軍中的聲望，不吝以身犯險，恰是要建立她對強兵安然無懼的形象。假定我們在眾目睽睽下用這類手腕害死娉婷，將激起北漠守軍最後的熱血，即使拿下堪布，被她壯烈赴死而鼓勵起來的北漠子民將會前仆後繼，不吝統統進犯我們直搗北漠都城的疲軍，使我們的傷亡達到冇法預算的境地。百姓因熱血而奮發時，是冇法用強兵彈壓的，這股由她的生命激起的逆流終究會使我東林雄師落空統統上風。”

“是。”

世人齊宣稱是，帥令層層傳出，中轉每一個鬥誌昂揚的東林兵士耳中。

隔著城門前荒涼的空位，一個上眺，一個下望，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彷彿撞擊出火花。難以言喻的衝動，從足心湧向喉頭。

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楚北捷發令，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敢打斷楚北捷的深思，因而都對楚淡然猛使眼色。

抬頭看去，高高城樓上，一道纖柔身影。

楚北捷一馬搶先，神采如常，看不出端倪。楚淡然忐忑不安地揮鞭跟從，也不敢冒然說話。

三個時候後，東林雄師轟然再臨，氣勢更勝之前，見地過自家主帥超凡氣度的兵士們精力抖擻，籌辦給堪布城最後一擊。

不見赤色的雙唇間擠出一絲苦笑，何需千軍萬馬，隻是一個眼神，楚北捷就已讓她魂飛魄散。她恨不得看清他每一根髮絲，因而忍不住前移了兩步。

楚北捷，東林主帥已到，騎在高頭大頓時，英姿颯爽，傲視生輝，三招取敵將性命的寶劍懸在腰間，馬鞍上斜掛三百石強弓。

“記得我與歸樂訂五年之約時留下的寶劍嗎？”

“此戰本王必勝，戰利品就是將來的鎮北王王妃。”楚北捷悠然道，“娉婷雖聰明，卻已離魂，為我――楚北捷離魂。”說罷猛抽一鞭，意氣風發，踏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