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北捷，仍有其他能在你內心容身，對不對？

身後八名侍女低頭斂眉，服侍一旁。

看到這一幕，何俠才深深地想起，他已經好久未曾聽娉婷操琴。

何俠驚奇地回身，眼中閃動著欣喜，低聲問：“想看嗎？”

劍鋒斜斜向下一挑，驀地一頓，身形已變，如龍欲飛天，蓄勢待發。恰是娉婷昔日最愛看的敬安劍法。

他們兩人，卻必定是仇敵。

娉婷卻彆過目光，幽幽歎了一聲，“少爺不累嗎？昨夜才返來，一早就出去了。”

白茫茫的六合，突然沉寂無聲。

“娉婷，你也嘗一個吧。”何俠看向娉婷。

娉婷如平常般淨手，焚香，臉上已經多了一分持重秀色。坐在琴前，屏息閉目，將指悄悄觸著弦，勾了一勾。

踏下台階的腳步有些遲緩。

娉婷卻彷彿偶然操琴，她隻是低頭，用指尖幾次摩挲著古琴。如有所失的目光，停在細細的弦上。

幾近微不成聞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他老是坐得比來，看著美得冇法描述的十指襯著古樸的琴，聽著被撥動得顫栗的弦吐出美好的音，向空中躍去。連浮雲，也冷傲得不忍拜彆。

當娉婷的目光移向他處時，何俠才驚奇地發明，本來獲得娉婷的存眷，是如此貴重如此滿足。

雪剛愣住的時候，何俠回到了駙馬府。

她總能在不知不覺中，滲進彆人的每一次呼吸，牽著彆人的心，而本身倒是一副毫不自知的模樣。曾經，隻要何俠是例外。

他誌願跨出去的，但不即是情願在內裡待上一輩子。

娉婷執了酒壺，款款為耀天公主倒了一杯酒，俄然暴露一個親熱到頂點的淺笑，柔聲道：“小雪已止，眼看玉輪也要出來了。不如開了大廳的門窗，讓月光漸漸透出去，公主一邊喝酒，一邊聽娉婷操琴，既解悶，又高雅。可好？”

劍如蛟龍遊走四方，一聲激越琴音不期而至，催發劍勢。

何俠劍走偏鋒，使儘渾身招數，要留住在貳心中烙下重重印記的昔日。

娉婷放了茶碗，不卑不亢答道：“曲名《九天》。”

何俠和他，就像歸樂的兩琴――陽鳳與白娉婷，平生當中，總要被連在一起的名字。

“嗯，聽著這籌算就舒暢。”耀天公主點頭，喚人來開了客堂的門窗。夏季日短，從院裡進屋不過一個時候，夜幕已經降下來了，明天彷彿是個好天，星月都看得清楚。

劍，和順地出鞘。身形，快若奔雷。

他是天生的將才，敬安王府的出身，更給了他居高臨下觀察時勢的本錢。他天生，該是這攘攘眾生最頂端的一個。

劍鋒處行雲流水，氣貫長虹。

劍舞琴挑，竟共同得絲絲入扣，毫無瑕疵。

“我當然記得。”何俠道，“你冇瞥見點心上麪點著胡蘿蔔絲嗎？蘋果餡都換成了胡蘿蔔餡，攙了蜂蜜在內裡。”

不知過了多久，半空中相對的目光才緩緩分開，娉婷眸光轉動，移向何俠身後某處，溫和地定住。

娉婷坐在古琴前，無聲地撫摩著琴頭，彷彿她要把曾經感染過此琴的任何一絲汙跡，十足詳確地抹去。

這些曾經屬於他的福分，莫非必定十足都要給了楚北捷？阿誰敵國的王爺；阿誰設下戰略假裝敗退，促使何肅向敬安王府脫手的鎮北王；阿誰留下離魂寶劍，今後讓娉婷欣然若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