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
何俠神清氣爽,意氣風發,一手提韁,目光向下緩緩一放,在國璽上漫不經心腸瞥了一眼,唇角揚起,“收了吧。”
好笑的是到了本日他才明白“萬分謹慎”那四個字,是如何沉重。
歸樂王後傾前,冷靜為他們的酒杯加滿。
何俠捏著酒杯,沉聲道:“我要謝你。”
身邊一名親信親兵應道:“是。”上馬接了過來。
敬安王府遭變故之前,他從冇想過會有本日。
酒入愁腸,更添愁意。
王後和一乾大臣神采慘白,恍若失了靈魂似的,跪在何肅身後。
失疆喪國,怎有臉孔再見先祖?
怎會不明白?
他悠長地吐出一口氣,似在答覆何俠,又似在自言自語,“招降信中言明,隻要我情願獻國後他殺,會保全我王族中兩人道命。不幸天下父母心,為了紹兒,我他殺又有甚麼不成?而第二個想要保全的人,我左思右想,到了最後,我想用性命來護住的,竟然還是她……”
冇人能明白何俠的表情。
“你明白?”
何俠姣美的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煙,讓人看不清他眸底的苦澀,“我能有本日這般威風,不謝你,又要謝誰呢?”
何俠上馬,在長滿了青苔的王府大門前凝睇好久,終究一步步緩緩踏上熟諳的門路,跨進門檻。
未觸到轡頭,卻被某樣東西悄悄攔了下來,本來是一根馬鞭。
紅綢綠緞和各色絲幔纏繞上焚跡斑斑的柱石,頂風招展,舞出一庭殘暴。
爹孃呢?娉婷呢?
昨夜之前,她還感覺他們伉儷已形同陌路,但現在,心窩卻彷彿被鐵棒搗碎了似的,痛不欲生。
赤色驕陽,從歸樂都城的東邊冉冉升起,替代月的溫和光彩,以君臨天下的姿勢,將光芒迫向表情沉重的歸樂子民。
有國可護,有家可歸,有爹孃和娉婷、冬灼陪著,受千萬將士戀慕,籌辦著為歸樂灑熱血、斷忠腸。
他報了深仇,博得了一個國度,卻不曉得能把這個天大的好動靜奉告誰。連耀天公主,都已不在了。
要健忘疇昔,竟是如許難。
何俠舉杯,與毀了他敬安王府的仇敵對飲,杯杯苦澀。
父親在堂前與朝中大臣暢談政事,母親被侍女們簇擁著閒談宮中妙聞。偶爾見何俠從院外倉促走過,母親就會從椅上站起家來,隔著紗窗叮囑,“俠兒,內裡人多,亂著呢。出門必然要帶上侍衛,不要單獨領著娉婷亂跑。”
晨光照亮都城外頂風飄蕩的雲常大旗。
耀天公主,他那將舉國兵權托付於他的嬌妻,又在那裡?
他現在權勢滔天,一聲令下,誰敢怠慢?
“不錯,我明白。”何俠抬頭,又喝一杯。
他確切非常謹慎,即位後奧妙運營,謹慎安插,機會成熟便狠下毒手,燒儘敬安王府一草一木,以後佈下天羅地網追堵,終究殺了敬安王和敬安王妃,隻落下一個何俠。
脊背上傳來非常的感受,何肅曉得坐在駿頓時的何俠正居高臨下地諦視本身。半晌,聞聲頭頂上一個熟諳的聲音緩緩道:“我們當年一同讀書,曾聽先生說過,亡國之君若要示其誠意,凡是會甘為勝者下役,執鞭隨鐙。不知大王對何俠……是否真有誠意?”
母親未叮囑完,何俠已興沖沖轉出院門,找到娉婷,也不管她正在忙甚麼,牽著她的手就跑,一溜煙地出了王府大門就上馬揮鞭,去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