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綠緞和各色絲幔纏繞上焚跡斑斑的柱石,頂風招展,舞出一庭殘暴。
這兩個字被兵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傳下去,起起伏伏,彷彿無數覆信。
有國可護,有家可歸,有爹孃和娉婷、冬灼陪著,受千萬將士戀慕,籌辦著為歸樂灑熱血、斷忠腸。
歸樂眾臣不安地騷動,何肅神采劇變。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彆騎馬,如果摔了可不是好玩的,還是坐馬車好……”
何俠捏著酒杯,沉聲道:“我要謝你。”
“罪人何肅,無能管理歸樂,導致民不聊生。自古,珍寶皆為能者得之,何肅願向雲常駙馬奉上歸樂國國璽,以表歸順之意。”沉抑的話,一字一字從何肅喉間擠出。
雲常雄師,像一頭方纔睡醒的龐大野獸一樣,緩緩進入歸樂都城。
“曉得了,娘。”
朝霞中,被燃燒得隻剩一半的磚牆襯著從歸樂王宮裡騰挪過來的珍奇古玩,格格不入,迫人感慨。
他悠長地吐出一口氣,似在答覆何俠,又似在自言自語,“招降信中言明,隻要我情願獻國後他殺,會保全我王族中兩人道命。不幸天下父母心,為了紹兒,我他殺又有甚麼不成?而第二個想要保全的人,我左思右想,到了最後,我想用性命來護住的,竟然還是她……”
“你明白?”
何俠看著歸樂王後伏在何肅腳邊慟哭,臉上掠過一絲昏黃的感慨,半晌後,神采卻變得冷峻,“這女人和她父兄奪權亂政,為禍歸樂,令你喪失統統,你竟然還護著她,這等好笑的婦人之仁,真不像你的所為。”
歸樂王後靜坐一旁,瞧出何俠安靜神采下的無窮恨意,不由打了個暗鬥。
要健忘疇昔,竟是如許難。
過往的一幕幕在混亂的蒿草、焦黑的壁瓦中忽遠忽近,每一正法寂都伴跟著無數回想,揮之不去。
何俠道:“不必說了,我明白的。”
當日敬安王府一夜大火,風起雲湧,深受歸樂百姓戀慕的小敬安王成了反賊,四周遭到緝拿。現在,小敬安王返來了,但歸樂,他們的國,卻完了。
歸樂王後傾前,冷靜為他們的酒杯加滿。
“曉得了。孩兒並不是出外玩樂,何肅王子派人來叫孩兒,說他們正在王子府裡聽一名馳名的先生講兵法呢,讓我也快去。”
何肅不解地昂首,覺得何俠另有刁難。
荒草被肅除,落葉被打掃潔淨,被沙土覆蓋的打磨得亮光的地磚重新露了出來,每扇門前都鋪上了長毯。
酒入愁腸,更添愁意。
“進城!”
他本來,隻是風騷俶儻、笑傲四國的小敬安王。
父親在堂前與朝中大臣暢談政事,母親被侍女們簇擁著閒談宮中妙聞。偶爾見何俠從院外倉促走過,母親就會從椅上站起家來,隔著紗窗叮囑,“俠兒,內裡人多,亂著呢。出門必然要帶上侍衛,不要單獨領著娉婷亂跑。”
本日以後,以美豔歌舞、精美點心聞名天下的歸樂國,將不複存在。
國冇了。
昔日來賓盈庭、車水馬龍的氣象,曆曆在目。
“大王……”王後在身後低低驚呼,輕聲抽泣起來。
傳世國璽,無價之寶。
歸樂王後凝在當場,半晌才悲哭道:“大王!大王你……你……”說著撲到何肅腳邊,死死咬著發紫的唇,再吐不出一個字來。
怎會不明白?
滿屋殘物收去,置上極新的桌椅茶幾,上放各色新奇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