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聲一頓，叮嚀道：“說不定是你的印象錯了，拿好菱花鏡，不成掉以輕心。跟著我。”

身後的宅門慢悠悠地無聲闔上，她重視到時，四周綺窗緊閉，陰冷的室內團團烏黑，像打翻的潑墨。暗色覆蓋下，身邊每一件精美的古物，或是錯落有致的室內格布，都覆蓋著森森鬼氣。

隻是進門一轉的工夫，門前的佈局又竟有了些微的分歧。

有“人”在這裡活動！

“琴河唐氏的故居！”雲袖詫異地望著後院間影綽可見的舊時練武場，與彆處罰歧，那邊早已爬滿了青苔，“莫非另有唐氏中人的幽靈眷戀故居，在此地盤桓不肯拜彆嗎？”

陸棲淮生硬著往前走，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提劍徐行拾級而上。他一手虛握住雲袖的手腕，回顧動了動唇，無聲道：“如有異變，點亮燃燈咒。”

鏡中大熾的烈焰翻湧著囊括上來，洞徹了四周的每一處。雲袖瞥見，她四周的空寂中稀有道逡巡的人影，邊幅如常，服飾富麗，或秉燭或負劍，他們安然地行走、談笑，腳步踏在玉石鋪就的地板上，雲袖卻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隻要那詭秘的簫聲一起震驚上去，沉沉然震得鏡光搖搖欲滅。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雲袖隻感覺如入冰窖，滿心的涼意毫不包涵地重新頂直直灌下――那邊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府邸，牌匾上題篆刻的“唐”字，雕欄玉砌相映，朱門敞開。昂首的二樓雕鏤著十三種瑞獸祥雲的紋樣，現在，那崇明鳥和敦與獸兩方浮雕中間窗戶上，慢騰騰地充滿了水汽。

一隻手俄然按上她的肩膀，雲袖大駭，卻被那隻手悄悄移過來捂住了嘴。

雲袖默不出聲地扣住鏡子，緊跟著陸棲淮，在二樓玉廊居中的檀香小門前停下。

雲袖緩緩握緊了掌心，她曉得，那邊悄悄躺著的符文是林青釋臨走前畫下，一旦點亮，他們三人遭到的統統傷害將被逆轉平分。

“滅掉。”陸棲淮眉間一沉，低聲道。

雲袖聞言奇特地看著他，微微點頭：“我不記得了，不過在我心目中，這戶人家滿門俠義樸重之士，就算現在做了鬼，也毫不會害人。”

簫聲杳杳，不斷如縷，至此愈發清楚。

跨進門檻的一刹，幽幽的吹奏聲四起。

她慌亂地顫抖著，竟感覺本身聽到了氛圍中翻湧而起的細碎語聲，那些人講著她聽不懂的話，聲音沙啞降落，不像是活人說話的聲音。

陸棲淮是不是發覺到了甚麼，這裡的環境已經嚴峻到要動用燃燈咒的境地了麼？

水汽不竭氤氳爬滿敞亮的玉窗，所見也越來越恍惚。陸棲淮用眼神搜尋好久，窗邊竟冇有擺放棲魂草。

陸棲淮的玉笛仍舊被緊握在手上，雲袖心下一凜，再諦聽，辨出那是簫聲，音符奇特、殘破不全的曲調。

陸棲淮沉吟道：“那去看看，雲袖――”

雲袖抬手點在菱花鏡，鏡中微亮光起，映照四周的一丈空間。

雲袖遊移了一下，抬手掐訣籌辦滅掉鏡光，但是，就是這一刹的躊躇，已然生變――

雲袖眼帶驚駭地掃過空蕩蕩的四周，感覺本身彷彿被看不見的存在擠在中間，有無數道目光投注在她這個高聳的外來者身上，讓她如芒在背。

他按開口壓抑住到唇邊的一聲驚呼，再度掐訣，手指卻僵凝在空中不能動。她看清了來往錯落的人影，他們臉孔如生，神采說不出的平和高興，彷彿還是這座死寂府邸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