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倆一向諞了一天,天快黑時屈福祿把屈鴻儒送出村。回到家裡總感受不結壯,彷彿另有一件事情冇有安排。對了,已經幾個月冇有見到女兒外孫,屈福祿固然對李明秋阿誰親家有點瞧不起,感受中他們不是一起神,但是總不能不為女兒外孫操心,是不是應當提示親家多籌辦一些糧食?銀錢再多冇有糧食管用。
白叟恰是屈克勝老先生的遺孀,屈福祿的媽媽。白叟抬開端,也認出了鴻儒,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鴻儒,年槿(方言,相稱於災荒)來了。幾個月不下雨,這天熱得日鬼。現在的人一滿瞎整,不種糧食種大煙,來歲再看,一鬥金子換不下一鬥穀!”
獨一分歧的是路上的積塵越來越厚,一輛汽車開過,揚起一條長長的黃龍,人在鄉道上行走,身上沾滿厚厚的黃土。
第二天屈福祿冇有去耱地,人算不如天年,碰到天災你不管如何儘力都是白搭。屈福祿特地換了一身潔淨衣裳,趕一頭騾子,褡褳裡裝著窖藏的柿子和雪梨,還裝著新打下的軟米,穿一雙老婆做的布鞋,來到李明秋家裡。
屈福祿洗完臉出去,一家人開端用飯。兒子屈禮倉熱了一壺酒,給爹爹和鴻儒叔叔一人倒了一杯,倆老哥端起酒杯吱一口喝乾。兩小我都是老莊稼把式,跟土坷垃打了一輩子交道,犁耬耙耱樣樣精通,日子過得固然不如李明秋那樣暴富,卻也殷實。兩小我都不喜好交友官家,最大的特性就是犟,以為蒔植大煙是歪門正道,貽害無窮,不眼紅彆人如何發財,本身起首果斷不去蒔植大煙!
出了北城門往西走十裡,就到了橋莊。遠遠看去麥田裡騰起一條黃龍,屈鴻儒就迎著那黃龍走去,公然是屈福祿在耱地,耱地跟碾地的結果一樣,不過耱地人支出的勞動強度更大。看那屈福祿站立在藤條編織成的耱上,如同騰雲駕霧,整小我被黃塵包裹,如同披上一層厚厚的盔甲。
倆老哥籌議了半天,還是把糧食藏在地下保險。地下藏糧最好的體例就是多買幾十條大甕(缸),糧食裝進甕裡不輕易受潮。因而兩人商討,在鳳棲買大甕隻能買一少部分,買的多了輕易引發彆人的思疑,乾脆吆上馬車到鄰縣趕集,儘量多買些大甕返來,操縱冬閒時候多儲備一些糧食,以備不測。
誰曉得李明秋毫不介懷,說出的話噎人:“親家,不是我李明秋吹牛逼,一鬥金子一鬥麥,我也能吃得起。”
可悲的是鳳棲大多數人並不在乎氣候非常這個前兆,仍然沉浸在大煙歉收的高興當中,隻要市道上能糴到糧食,就不愁無米下鍋!這是一種扭曲一種可駭的麻醉,鳳棲城仍然覆蓋在一種子虛的繁華當中。
早知三天事,繁華千萬年。人最大的可悲就是冇法預感將來。兩個老莊稼把式為氣候的非常深深地擔憂。但是他們不成能憂國憂民。固然他們都飽讀詩書,曉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事理,但是他們人微言輕,即便站在鳳棲街的十字路口喊破喉嚨:“天災期近!”有多少人會聽?又能招來多少罵聲?!
算了,還是起首管好本身的事。兩戶殷實的人家都有存糧,即便三年不收也餓不死人,但是民國初年那一年的災荒影象猶新,僅僅一季莊稼未收,饑民們湧進豪紳宅院內肇事,有些人家被洗劫一空。災荒年間,誰也難以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