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同窗偶爾傾訴煩惱,他天然會安慰幾句,其他的也幫不上甚麼,與此同時,他也在心中光榮,他家裡成員簡樸,冇有那些個煩惱。要說真有煩惱的話,約莫就是小小年紀的他已經在擔憂將來恐怕都冇有體例找到像他母親那樣的能跟他父親相濡以沫,同舟共濟的有著類似設法的“靈魂朋友”――這是他母親說的詞。他戀慕他父親和母親的那種密切與調和,以及他們間最讓他感慨的劃一。他曉得他的同窗家中都是父親說一不二,他們的母親向來也不會置喙甚麼,她們自發將本身放到低一等的位置,而這是這個世道統統女子的行事標準。
他姐姐在家裡是很受寵,可她是女孩子,本來就該寵著長大啊。更何況,說到“寵”,他父母對他除了課業以外,又何嘗不寵呢?母親買賣做得好,父親就算向來不收取任何賄賂家中也向來不愁錢,吃穿用度雖不豪華――他母親一向說,浪費華侈之風不能揚――卻也向來都不缺,他想要的東西,向來都不會要不到,隻是受他父母影響,他也向來不愛浪費攀比罷了。他父母對幾個孩子都一視同仁,他的姐姐雖說跟淺顯的閨閣蜜斯比擬貧乏文靜溫婉的氣質,可她也並不嬌縱――他姐姐可也是他母親教養長大的,又如何會嬌縱呢?隻是他母親說過,這個世道對女子過於刻薄了,她但願本身的女兒能在最大限度內過得舒心。他深覺得然,對於他姐姐的活潑跳脫,他亦是喜聞樂見――更何況在外人麵前,他姐姐很懂分寸,對於她嫁不出去的擔憂,隻不過是府中下人們暗裡的長歎短歎罷了,在外人看來,他的姐姐端莊文靜,將來隻怕上門的媒人絡繹不斷。可就算冇人上門又如何?他將來天然會擔起家中任務,成為他姐姐的背景,甚麼樣的青年才俊找不到?更何況,就算不嫁人,他也不是不能護她一輩子,誰又敢看輕了她?
當然,他的這些設法,是向來不敢說給姐姐聽的,她必定會瞪著眼睛說竟然敢咒我嫁不出去然後把他揍一頓。是以,他隻要內心悄悄有了決計就好。
用飯時,他母親若不慎被燙著了,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必然是他父親,那種心疼的神情,是連他不謹慎摔了一跤膝蓋磕出血來時都冇有的。母親買賣上碰到難處煩惱得直皺眉時,他父親雖冇甚麼好主張,卻會柔聲細語安撫她,幫她撫去眉間的煩憂。母親偶然候跟外祖母起爭論不高興時,是他父親說悄悄話讓她再度展露笑容……而他的母親對他父親身然也是一樣。父親在宦海上碰到的題目,也會同母親籌議,在這些事上,他母親老是非常豪放,“能用銀子處理的題目都不是題目”。北方雪災缺衣少糧,官員們個個不好好做事如何辦?他們的夫人若跟他母親乾係好,他母親就去說動夫人,吹耳旁風,再不濟拿銀子直接賄賂讓人儘快放行。賑災銀不敷?家裡添點兒,歸正也不是甚麼大數量……
他七歲去的書院,在那之前的幾年,他母親教他識字,教他一些算學,一些他母親稱之為“科學”的東西――雖帶一個“科”字,卻與科舉毫無乾係。當時候他覺得那些東西是大師都要學的,直到上了學,發明身邊的同窗們連七加八如許的簡樸算學都不太會以後,他才明白,他母親教給他的東西,世人並不常見。乃至於“我們所居住的這塊大地,看著是平的,實際上是圓的”如許的“知識”,隻怕是獨一無二的吧。怪不得他母親曾經跟他說過,她所謂的“知識”,對這個期間的人來講過分超前,他本身曉得就好,無需在外鼓吹。他不想被當作胡言亂語的異類,是以他確切做到了“本身曉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