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本擬本日陪我提審那幾個賊寇，方纔一提，那曹仁廣就道：“此等小事何勞裴相親躬，下官早已將來人交給帝都來的人，一早就已押赴進京。”

“朝廷不是每年都說撥多少銀子下來！銀子呢？我們這運河多久冇走過官船了？我們多久冇發過錢了？現在走的船，不是南號的，就是走海運，這運河的確魚不生蛋！” 我垂下眸，無認識地摩挲著衣袖，聽到店家說：“客長，您要的麵來了。”

我雙手籠進袖中，暗中握緊了，指甲微微陷進掌心，點點刺痛。

鵬來鎮到底不比帝都繁華，但其間夜市也彆有一番興趣，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邊走邊看，俄然手臂一緊，被蘇昀往中間一拉，我踉蹌了兩步，看到有人從我身邊跑過，堪堪掠過我的手臂。

裴錚翻開扇子，半掩著唇角似笑非笑道：“蘇禦史，京官未得令不得私行離京，你這番來得甚快。”

蘇昀和我分開的話，剩下的裴錚和劉綾都是上道的人，他也好對付，頓時鬆了口氣，忙不迭地陪笑容，讓下人送我們去客房。

我儘力地彆過臉，不肯意再看他的神情，怕本身心疼、心亂。

但我的身邊，卻不能容忍那樣的存在。

他沉默著跟在我身後，我悄悄說道：“裴笙跟從陛下很多年，自忖還能懂幾分陛下的心機。陛下為人氣度狹小，最受不了的事情也隻要兩件，一是彆人待她好，一是彆人待她不好。以至心待她者，她亦以至心待之，如有民氣存操縱，欺瞞叛變……”我頓了頓，推開門，轉頭看他，輕聲反問，“蘇禦史覺得，那樣的人，又憑甚麼要求陛下的至心？”

幸虧曹仁廣機警，陪笑道：“既如此，不如幾位大人同舟共濟了，哈哈，哈哈……”

“隨便。”我也不是很餓，隻是走得有些累了。

他嘴角微揚，和順而果斷地說：“信我。”

我微仰著頭打量了他半晌，方纔悄悄點頭道：“也可。”

蘇昀抱拳道：“如此則叨嘮了。”

我和裴錚極快地對視一眼，隨即道：“他在那裡，讓他來見我。”

他垂眸不語。

我的朝堂上，能夠有不純的臣子，我乃至能容忍他們以機謀私，隻要他們儘忠職守，做好本分之事。

上元節的玉輪又大又圓，映亮了他含著笑意的雙眸，盈盈似秋水，清輝微蕩。

我悄悄歎了口氣，“我原是至心但願，蘇黨能壓過裴黨，因為我自傲有才氣減弱蘇黨，卻無自傲能肅除裴黨。漕銀虧空案是個最好的契機，背後主使是誰已經不首要了，首要的是，一方為了打擊，一方為了自保，這場戰役必將發作。當日在國師府，你奉告我彆院密室的證據已被搬空，我並無思疑，若證據在裴錚手中而他未曾有任何行動，那麼虧空案的主使者便是他，而所謂的證據，也已被他燒燬。”

上樹輕易下樹難，我的掌心已被磨出了血痕，委曲地低頭看他，含淚道：“你可得接住我……”

我愣了一下，問道：“帝都來的人？是誰？”

我咬咬牙，狠心問道：“陛下讓裴笙代問蘇禦史一句，彆院裡的質料，蘇禦史何時清算齊備，呈給陛下禦覽？”

如果時候永久停在當時，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