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汗隻覺額上有纖細的汗珠排泄,勉強一笑:“蒙皇上抬愛,然小女管窺蛙見,豈能與皇家貴女比擬,恐防觸怒龍顏。還請……”
進得德政宮,“咿呀――”一聲,那厚重的殿門遲緩翻開,越來越多的陽光湧進殿內。
孟和汗旋即辯白道:“皇上謬讚了,臣與小女乃草澤豪門之屬,若非蒙先皇隆恩,豈料得征鳳鸞之瑞。得意婚配,臣重金禮聘漢儒作西賓,漢家閨秀之學問和芳儀,皆令小女一一習得,何嘗敢有半分懶惰,以期令小女之陋質不至屈辱漢家皇室的尊儀。”
天子聽罷,很久才如有似無地嗟歎一聲:“如此說來,公主可真是一枚活珍寶,難怪孟和汗對其疼惜有加,朕的堂弟,裴潁那小子,當真是有福之人呐。”
阿茹娜微一怔住,思忖半晌,又在心中衡量一番,才用漢語緩緩答道:“回皇上話,不怕皇上諷刺,臣女最愛的詩文是這一句“老婆好合,如鼓琴瑟”,意為伉儷之間情投意合,琴瑟和鳴,能得永年好合。臣女區聞陬見,隻求光陰靜好,與夫君執手至白頭。”
天子劍眉一挑,目光中略帶激賞:“很好,公主才貌雙全,更可貴竟是一名脾氣開闊的女子,與漢人的閨秀果然分歧。但是這等描畫伉儷之情的篇章,西賓鴻儒竟也傳授於公主如許的閨閣女子麼?”
顛末端靠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送嫁的步隊終究在四月尾到達中原都城秀京,由禮部特地安排一行人入住四方驛館。才落腳三日,宮中傳來旨意,請孟和汗攜公主謁見天子陛下,天子更將在當日設下昌大的饗宴。
頃刻間,孟和汗腦中閃過了很多動機,他聽聞天子內寵頗多,自他即位以來,各色百般的美人被權臣以各種項目絡繹不斷地送入宮闈,而天子對此老是來者不拒…到現在…他忽覺背後的衣衫已濕透,斷斷不敢再往下想。
孟和汗正遲疑著是先稟告政事抑或將喪事呈報,卻聽得天子發話,不由一怔。他素知這年青天子不過二十五歲,但城府極深,平常喜怒不形於色,言談又怪誕不經,不太短短數年,很多先皇期間建立的強大翅膀都在他陰晴不定的談笑間被一一毀滅。每想及此,孟和汗不由後背一涼。此時現在,他唯有謹慎作答:“回皇上話,臣的小女孛爾隻斤氏,蒙兀名喚作阿茹娜,意為“純粹”之意,過了蒲月初十便十八歲了。”微一沉吟,他再道:“小女生來吉利,她出世那日,臣贏了一場敗仗,薩滿批算她主平和安寧,臣送女入中原,與連王世子結婚,願將平和之氣帶入皇室。”
天子彷彿提了興趣,饒有興趣地說道:“噢?公主懂漢學?”未等孟和汗或阿茹娜作答,他自顧一笑,說道:“是了,方纔公主存候的時候用的是漢語。如此,朕便要對公主考上一考,孟和汗,想必你不會介懷吧?”
“孟和可汗、阿茹娜公主,皇上有請。”那內監含了一絲奉迎的笑意,躬身相迎。孟和汗微一點頭:“有勞公公。”又轉頭對阿茹娜打了個眼色,表示她即將麵聖,必須謹言慎行。
靜了半晌,隻聽得頭上傳來一把縹緲而略帶幾分慵怠的聲音:“孟和汗遠道而來,不辭勞苦,其心可嘉,來人――賜坐。”
“此女...莫非就是汗王的掌上明珠,本年幾歲了?叫...”天子仍帶了慵懶的調子,嘴角微微揚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阿茹娜心中一驚,心想:這天子一開口便探聽閨閣女子的環境,當真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