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_第二十七章 會稽縣衙 (下)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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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這才住了嘴,陪著李縣令一起抹淚。馬典史也不敢閒著,在那冒死擠眼,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門生不敢。”沈默一臉惶恐道:“您說如何就如何還不成?”他先逞強再逞強,給人以機靈又懂進退的感受,如果一味逞強,必會惹人惡感。

這個年代的士人不是古時候的貴族,單單是指讀書人,因為隻要他們才氣考中科舉,進而登上廟堂,出將入相,成為執掌國度的群體。以是這些人相互視為同類,自命狷介,瞧不起彆的行業的從業者。說句大不敬的話,乃至連這大明朝的天子老兒,他們都模糊有些瞧不起。

“隻是苦了我那父親……”沈默的眼圈說紅就紅,語帶哽咽道:“為了供門生讀書而放棄學業,還放下莊嚴上街賣字,飽受非常目光,還被同業妒忌,找人打傷了他,不幸我那爹爹筋折骨斷,已經臥床不起了……”說著便嗚嗚痛哭起來。

好半天李縣令才止住哭,一抽一抽的叮嚀道:“馬風,去賬房支取二兩銀子……不,五兩銀子給沈默。”馬典史更愁悶了,好麼,倒找錢開了。但哪敢怠慢,從速屁顛屁顛的往前院跑去。

“門生幸運萬分。”沈默滿臉感激道:“必然昂揚讀書,爭奪早日進學。”心中卻迷惑萬分道:‘都說這時候最重官威,這縣令如何如此馴良?’這就是他孤陋寡聞了,不明白這大明朝品級森嚴,站在最頂端的便是士林中人,或者說是‘士人階層’也不為過。

這時候,馬典史搬了把椅子過來,沈默望向李縣令,見他點頭便擱了半拉屁股在上麵,心說正題來了。

“現在還上學嗎?”李縣令笑問道。

本來滿臉陰霾的李縣令不由樂了,哈哈大笑道:“滑頭小子,這麼說我如果讓你跪的話,就是不忠不義之人了?”

“謝堂尊。”沈默乖乖的立在堂下,毫不得寸進尺。

沈默也驚了,暗叫道:‘乖乖我的媽呀,這位大人也太多愁善感了吧。’哪有不趁熱打鐵的事理,便添油加醋,將沈賀為了救他,屈膝去求醫館,去求沈家,又把糧食省下來給他吃,一頓隻吃三個豆的故事,繪聲繪色的將給李縣令聽。

沈默誠心道:“堂尊代天子守牧一方,闔縣幾十萬父老皆視您如父母,在我們心中,您是比閣老還靠近的人。”

沈默就算再聰明,對這個期間的一些潛法則,也不成能無師自通,這些東西還得今後本身去參悟。

“學業怎能荒廢呢?”李縣令非常不悅的皺眉道:“少壯不儘力,老邁徒傷悲!”

“謝堂尊教誨。”沈默從速拱手道:“固然未曾跟先生學習,但門生還是在家苦讀,何嘗有一日敢懶惰。前些日子沈家老爺又恩準門生去族學持續學業,隻是……”

馬典史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幕,心說:‘如何對著哭上了,哪有這麼審案的?’

沈默不慌不忙的深鞠一躬道:“回稟堂尊,門生代表家父而來,家父是生員出身,太祖恩賜見官不跪,現未得堂尊大人答應,門生唯恐陷堂尊於不忠不義,是以不敢跪。”要不如何說‘秀纔不值錢,見官才值錢’呢?

一名對兒子充滿愛、富有捐軀精力的慈父,便閃現在李縣令的麵前……那不是沈默的爹,而是他李縣令的爹。他李朋程的父親也是個為了兒子放棄科舉的秀才,一輩子都是為了他而活著,卻在他高中前三年,便先一步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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