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木然張弓搭箭,羊衜說中了他的苦衷,他生性敏感,鼓著腮幫子,欲語還休。羊衜鼓勵他:“五百執甲之士,憑子濁之才,便是萬餘亂民,也拿不下萊蕪。”
說罷,他感覺好笑,卻笑不出來。
周清哈哈大笑,意味深長的說:“我倒是感覺王鐵山有幾分意義,清理郡兵和賣官賣爵牴觸甚多,如果貪墨,消減郡兵,何人敢學河內郡丞?”
“這倒也蕭灑,傳聞叔父大人替你拿了一個孝廉?”
羊衜表情極好,先是贏縣縣尉,一個過渡的職位,緊接著會被舉孝廉,隻需求一二年,他便能成為一郡郡丞,大縣縣令。
一個一帆風順倒是小世族,一個諸事不順的大世家,現在湊在一起,帶上三五侍從,就在贏縣外打獵。
“天然兄,不知贏縣郡兵還剩多少。”
日頭靠西,贏縣的表麵一點點清楚。
一盆炭火,一口小鍋,一壺溫酒,幾碟羊肉,狗肉,魚肉,外加葵菜、薤、嫩芸、蘆菔片、菘。
很久以後,周清拾起剛纔的話題,持續會商王嶂。
“倒是羅不休所為。”
周家比羊家彆扭,堂兄周慎在北軍,會稽主家有兩兄弟才氣不錯,舉孝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數日前,太守集結數縣兵力,使萊蕪小城有五百人防備,看似隨便,萊蕪倒是泰廟流派,北麵便是青州,過了臨朐,三亭便是徐州。”
周清止住駿馬,這並非不能議論的話題,同在泰山,羊家和周家二十年好處糾葛,對外來者上,是一條戰線。
“承平道向來妖言惑眾,子濁過分憂愁,那等人如何兵變?依托信徒?”
周清很怠倦,他曉得承平道能夠兵變,卻無處可逃,逃離這是非之地,不在做儈子手。
這二十年,羊家一向都是泰山的霸主,哪怕朝中無報酬官,哪怕羊續遭受黨錮之禍。
一旁,周清神采也不好。
“當真好戰略。”
各處教徒,以己度人,他不信承平道情願甘守費事。
當然,羊衜不覺得然,吐掉嘴巴裡的狗尾巴草說:“那泰山太守賣官賣爵,大開贖金,怕是跟上任太守普通,還得逼出一個臧宣高。”
張弓搭箭一氣嗬成,羊衜箭法並不減色周清,常常從獵物頭頂飛過,卻不射中。
定睛一看,那確切是羊衜,羊天然。
他不是朝堂中人,談不上靠近百姓,卻比他們清楚這世道。
他無所謂,見周清吞吞吐吐,不肯意說清楚,來了興趣。
手持強弓,駿馬落拓的啃著逐步發黃的灌木,周清手一鬆,利箭破風而去,撞在野兔身上,不由抿嘴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