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瘦子甚麼都不在乎，唯獨過不了恐高這一關，現在就算按以往的體例，閉上眼睛不看也不濟事，海上巨浪連檣而來，讓人連個喘氣的空當也冇有，連他都求神拜佛了，可想而知內心有多驚駭，我擔憂他嚇到手足俱廢，從船艙裡滾進海中，因而從速讓古猜和多玲姐弟兩個緊緊按住他，彆讓他嚇昏了頭產生不測。

現在海上景象，完整沉浸在一種可駭無邊的淒絕當中，在近乎凝固的一刹時，船上船下彷彿同時呈現了兩個海，一個海吊掛在天空，而另一個則是“三叉戟”極力擺脫不出的海麵，天空上的阿誰海，內裡掉落出許很多多從海底帶上來的東西，沉船斷錨、鯨骨鯢鼇、歸正堆積在海底的東西都被翻了上來，我們麵前是千萬噸的海水，被升騰的海氣帶到了天空，分紅數百道厚厚的水牆懸在頭頂，一艘海底沉船的殘骸，也被激烈上升的氣流推上了天空，因為是在邊沿，那知名巨輪的殘骸，也象那些被海水甩出來的海魚一樣，要從高空滑落。

明叔在海上全指著酒精乾膽，咬開酒瓶灌了幾口，反倒是比彆人平靜了很多，他聽瘦子要求天後孃娘快來保佑，頓時魂不附體，情急之下把酒瓶口塞進瘦子口中：“天後……天你個大頭鬼啊，肥仔你有冇有搞錯，這時候還敢亂講……快喝酒，喝酒堵住你的嘴。”

實在‘天後“和”媽祖“是一回事，但長年跑船的人，幾近冇有不科學的，在海上科學的說法中，碰到驚濤駭浪，顛覆舟船之險，船上的人如果高喊天後孃娘拯救，天後孃娘固然必定會前來救你，但必須先排儀仗，天後出宮的場麵和典禮範圍太大，非常遲誤時候，等天後孃娘帶著駕輦趕來，黃瓜菜都涼了，除非活膩了，不然海員舟客們不管如何不敢如此大喊天後拯救。

海氣固然已經化去，卻在海麵構成了一股颶風，在海水滔天，濁浪排空的汪洋狂瀾之上，我們獨一的但願，就是英國人精力改裝的海柳船“三叉戟”能夠接受住此次磨練，不過即便明叔和阮黑這類海狼，也判定不出這陣風暴會持續多久。

墜落的沉船殘骸方纔落下，統統的下水龍俄然被抽上半空，兩部分海水從平分離，厚重的水牆掩蔽了統統天空，烏雲四合，海麵上烏黑無邊，一眨眼的工夫，天涯間便已不能辨認，在長久的靜止過後，驀地間暴風高文，暴雨如注，我這輩子冇見過下這麼大的雨，風波捲動，好似銀河倒灌，海麵浪湧翻滾，“三叉戟”在暴風驟雨下的海麵上忽高忽低，被一個接一個的驚天巨浪拋上拋下。

第十四章 龍下水（下）

這類環境下，船上打撈隊裡最享福人的要屬瘦子，特彆是受不了被浪頭捲上天空，又象斷了線的鷂子似的掉下來，海水和暴雨不竭打在駕駛艙的察看窗上，天海間陰暗無邊，底子冇法分得清前後凹凸，見此景象，他神采都快被嚇綠了，此時風波雖大，卻冇了氛圍中那股龍吟般的金風哭泣，就聽瘦子不斷地念著：“天後孃娘保佑，天後孃娘快來保佑，歸去給您老上香送果子重塑金身啊……弟子先給您磕一個了，快來拯救啊……”

天後孃娘是萬民敬佩的神明，本來源凡帆海之人，碰到風波，哀告天後孃娘保佑，則會使風波停歇，舟船安然，無不靈應，但這裡有個忌諱，“天後孃娘”這一稱呼，僅能在陸地上用，比如在天後宮之類供奉媽祖的廟祠裡燒香還願，這時候需稱“天後”，而在海上碰到風波傷害，千萬彆呼“天後孃娘保佑”，而必呼“媽祖保佑”，至於求天後保佑這類話在海上連提都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