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淡淡一笑說:“這兩千年來你真是長進了很多,都學會推斷我的心機了。”
傾泓怔怔地,勃然怒起,到了頂點,隻餘一片苦楚,喃喃地說:“你師父舉止暖和,我也不愛動粗,如何就教出你這麼個暴力狂?”
傾泓牙關打戰:“師兄他……師兄他……他纔不會――”
李鄴臉上帶著笑意:“真暴虐呀!我是不寒而栗了,師叔向來疼我,連結局都替我想好了。”
“我看得把綠野和他家人的腦袋掛大殿上,不然你們就忘了。”李鄴的聲音不大,但是彷彿震得傾泓腳下地板嗡嗡響,傾泓一陣頭暈,他想捂住耳朵,倒是一動不能動。
傾泓曉得,他就算不信,這句話也極大地擺盪了他,他奉若神明的師兄,他的信奉,竟然如此卑鄙,最首要的是,師兄不信賴他!師兄不信賴他!師兄不信賴他!是啊,師兄對他遠遠不是他所設想的那樣――傾泓盯著李鄴蛇蠍美人般的臉,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好恨,恨不得親手剮了你!”
“多謝仆人恩情!”傾泓抱拳,回身拜彆,襟袍飛揚,英姿勃勃。
李鄴靠上椅背,饒有興趣地看著傾泓,說:“你如何曉得我要殺綠野?記得我彷彿說過,他如果殺了羅娜,我就饒了他。”
李鄴從椅上站起來,麵罩寒霜,一步步向他走來,含著冷怒的眸子看著他,銀線繡牡丹的紅色靴子在木質地板上踏過,腳步聲直扣民氣,心驚肉跳。
李鄴帶著險惡的含笑,說:“好啊,那就六個月。”
傾泓長眉幾近要立起來,拳頭握得咯咯響,眼中肝火和仇恨不加粉飾,低吼道:“李鄴,你這個孝子!幸虧師兄還救了你的命,把你帶返來,悉心教誨――每次想起來,我都恨不得扭斷你的脖子!”
李鄴聞談笑了,蹲下來,鹵莽地抓起傾泓下巴,扭到一個痛苦的角度,李鄴手勁極大,傾泓下巴骨頭被捏的咯吱咯直響,他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隻見李鄴笑道:“嘴巴倒是越來越短長了!”
“我尊敬的師父的確很能藏,在這模樣的世道,表裡如一隻會不得好死――也隻要師叔你不明白罷了。”
李鄴平和地說:“是你敬愛的師兄,我的師父。”
李鄴說著,將鎮紙一扔,青瓷的鎮紙啪的摔在地上,頓時摔得粉碎,餘響還在人耳邊迴盪,震驚著心臟,讓民氣不足悸。
傾泓一本本撿起來,撲滅,屋裡滿盈起一股灰燼的味道。
“好,我隨時作陪。”李鄴文雅地說,“不是我說你,把全數精力都押在一個你並不體味的人身上,把他當太陽,是件特彆可駭的事。”
李鄴將鎮紙啪地壓在宣紙上,神采倏然陰冷:“不殺他我纔會寒心!我待他不薄,他竟然為了款項美色,和外人聯手算計我。如果此次放了他,明天這個投敵了,明天阿誰叛逃了,這仆人我還當不當了?”
李鄴眸子又冷又黑,他說:“人必自辱而先人辱之,人貴自重而先人重之。”
李鄴哼得一笑,抬目看著傾泓。
看著敞亮的火焰,李鄴臉上浮起一絲素淨的笑意,他說:“綠野救過你的命,你就冒險替他討情,師叔您可真有知己――歸去閉門思過三個月。”
傾泓瞪視著李鄴,牙縫裡迸出幾個字:“李鄴你這個孝子!”
過了半個多小時,傾泓肝火漸熄,神采也平複了很多,他走近一些,跪下說:“請仆人饒綠野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