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順著白淨光亮的脊背滑落下,夜空裡隻要潔白的月漸漸隱冇在雲間。
她強打起精力笨手笨腳地升火熬藥,費了很多工夫,才照著郎中所說將三碗水煎做一碗,端著到榻邊,漸漸給劉媼喂出來,直到她一滴不剩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還不等她想明白,屋門已經被推開來,出去數個勁裝仗劍的男人,淡然望著她,此中鮮明就有前兩日在醉仙樓強行帶了她上樓給桓七郎的那兩個侍衛,他們是……桓七郎的人!
喪失神智的最後一頃刻,孟洛猶在心中苦笑,這一次隻怕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
兩小包粟和大堆菽、橡實攤開一地,趁著日頭好,又把被褥儘數搬出來晾曬,一小會工夫已經讓孟洛微微喘著氣,香汗淋漓,回了板屋裡去了。
她已經有兩日未曾好好沐浴了,夙來愛潔的她已經不能夠忍耐。另有本日在醉仙樓,阿誰臉孔醜惡叫人作嘔的桓七郎用赤裸裸的眼神高低打量著她,讓她更是感覺肮臟,隻盼著這冰冷的井水能夠洗去這些肮臟不堪。
先前若不是那位五郎,隻怕現在她已命喪醉仙樓下了。隻是那位五郎究竟是甚麼人,為何桓七和彆的世家後輩都那樣驚駭他?
她翻揀著剩下未幾的絲線,謹慎地清算好,如果能夠設法再賺的一點錢買來絹帛,這些絲線還是用得上的,不捨得就這般丟棄了去。
會是誰?是韓氏遣來的人?她該如何辦?要躲到那裡去?
回到院落裡,孟洛已是雙腿發軟,勉強支撐著進到板屋,幸虧劉媼還算安穩,隻是身上還在發熱。
那兩個侍衛神采龐大地望著孟洛,開口道:“我家郎君有情小郎,還請隨我們走吧。”
劉媼的風寒來得急,去得也快,幾副藥下去垂垂好了起來,但是即便是如此,二人的生存還是墮入了窘境,大部分錢都拿去給劉媼抓藥了,剩下的也已經不敷買絹帛絲線了,劉媼不得不強打起精力去村莊裡收些臟衣物和補綴的活計,先設法讓二人有吃食填飽肚子,畢竟糧食都已經被雨水侵泡壞了,過不了多久,就要斷糧了。
俄然院子裡傳來柴扉開合的吱呀聲,孟洛一愣,劉媼這麼快就返來了?不是要走兩三座村莊嗎,她正要張口號召,卻一驚之下捂住了嘴,不對,劉媼返來如何能夠這般無聲無息,連腳步聲都冇有?
或許換做彆人,並不會想孟洛這般錚錚不平,畢竟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被世家後輩看中,也算得上是福分了,如果能夠經心折侍,說不定還能被帶入貴府裡去,今後衣食無憂。南晉有很多仙顏的百姓男女就是進到貴府裡做男寵和家妓,更有貧困的人家,搶先奉上自家後代,求士族朱紫們能夠看上,也能調換一點財物。
孟洛錯愕地抱著藥包快步出了城,不敢再有半點逗留,她終究明白了,以毫無職位的百姓身份底子冇法保住本身的安然,即便是換了男裝,也不能安然無恙。
孟洛的神采更白了,她微微顫栗,本來覺得已經逃出桓七的手,想不到他竟然還是不肯放過,讓人找上門來了!那彷彿惡夢的一幕很快又要產生了!
夜色深沉,悄無聲氣的院落裡,孟洛單獨一人在井邊打水,漸漸脫掉並不如何合體的粗麻衣袍,暴露烏黑得空的肌膚。
倒是二話不說,上前來一把抓住想要躲開的孟洛,一掌擊打在她後頸,孟洛隻感覺還將來得及驚駭出聲,便已是兩眼一黑,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