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必經吏部分前。常日這條路就很熱烈——外省來述職的官員,來拍馬屁的官員,來套乾係托情麵的官員,另有都城外放的官員,在這裡或笑容相迎或口蜜腹劍,華車寶馬交相輝映,看儘宦海百態。
“好你個程亦風!”王致和道,“現在你想要狡賴也不成了吧?你弄了這批不學無術之人到我衙門口來肇事,的確可愛至極!”
竣熙可等不及了,道:“那我先往宮門口走,你們備好了肩輿就來追我——程大人,這個給你,邊走邊看!”說時,從桌上抓起一封奏摺給程亦風。
符雅立在一邊,先把案上的奏摺書籍略收了收,接著拿起墨來悄悄地磨。程亦風偶一抬眼,見她一手提著袖子,另一手捏著濃黑的墨碇,行動那樣輕緩澹泊,暖黃的燈光下叫人看著說不出地溫馨,這就不由自主地生出“紅袖添香夜讀書”之感,一闋《南歌子》自但是然溜到了嘴邊:“紅袖添香獸,迴廊月轉初。俄然拈起舊時書。那日城頭遇,此生重見無。十年一夢醉誰扶?”
而那二十來個跪著的人一聽他的名號,都轉過了身來:“程大人!是程大人!我們是風雷社的士子呀!”
那人道:“嘿,你們彆樂得太早!可曉得英宗朝的曹維德麼?固然他冇有甚麼作為,那總算是個五品官。傳聞當初他來大挑,吏部尚書正要將他趕出去,而賣力大挑的晉王爺就發話了。他說,此人長得如此醜惡也敢來插手大挑,勇氣不凡,必然得留下。依此看,你們安知我明天挑不上?”
啊,風雷社!程亦風想起來了,不就是阿誰設立義學講習兵法的學社麼?起初勸他們不要醉心殺伐之事,要好好務本讀書,不料他們又想出新的花腔來!
哎呀,人家符蜜斯方纔都讀過了,我卻把人產業了無知小子似的經驗!程亦風紅了臉,搭訕吃麪去了。
程亦風怕她當真像前次那半闋《滿江紅》似的“燒了潔淨”,從速護住了:“蜜斯不成打趣,這……這但是百年大計。如果燒了,將來在太子跟前交不出差來,那我程或人就不是鞠躬儘瘁,而是,驕易瀆職了!”
程亦風愣了愣,道:“甚麼‘如何度日’?不是有一份俸祿在那邊麼?”
“你……你……你……”王致和指著此人,怒不成遏,“你說老夫是奸臣麼?”
文淵道:“太子殿下說的不無事理。但是今十文之物,鮮有以十文賣出者。富商富商財力薄弱,偶然在一物貨源充沛之時大量買進,囤積居奇,到了貨源奇缺之時,便可哄抬物價,本來十文之物,常常賣十五文,偶然乃至賣2、三十文。這些物品如果豪侈品也就罷了,但如果柴米油鹽等必須之物,百姓就不得不按原價的兩倍、三倍買入,當真苦不堪言!”
符雅道:“程大人的父母可還健在麼?”
符雅看他說得衝動,略笑了笑,道:“看我,把大人的話頭挑起來,惹得大人麵也健忘吃了。剛纔替大人抄摺子,讀到大人清算吏製的主張,說要根絕京官收取賄賂,並且同一各地銀錠鍛造——這可工程浩大哩,大人若不吃飽了,哪有精力做?”
“公然!”竣熙欣喜,“諸位大才,實在是國之棟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