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國公府,是她自小除了宮中待得最久的處所,她每次去,都睡在柯敏屋裡,與她談笑,與她吵架,偶然乃至打鬥。
……
她偏著頭,望著盤腿靠坐在床尾的小喜鵲,她正興高采烈地玩那根絨線。
——俺是差點忘了秀蓀宿世奶名叫阿荃的豆割線——
生辰變成了獨一孫女的祭日,皇祖母該有多麼哀傷呀。
皇上即位,至今已三十一載,當年認太後為母,才作為嫡子封為太子的恩典,在這三十一年間一點一點磨損殆儘。
快意流水紋的隔扇大開,窗外明麗的天光將廊下五彩繁花照得出現一層粉金色的光。
而與朝堂上的沉默構成光鮮對比的,恰是販子之間茶餘飯後的八卦,多是傳說世子柯珽在官方另有個私生子,被連夜送走,活了下來。
秀蓀小小的薄薄的指甲悄悄摳著身下的珍珠席,感受著小粒珍珠溫潤溫和的點點觸覺,心中無窮感慨。
“阿荃……”
“阿荃呀……”
接著病勢沉重近兩個月,時好時壞,整小我也恍恍忽惚,不如何復甦。
因通敵叛國,涼國公柯路及世子柯珽被斬於陣前,密奏連同證據一同傳回都城,天子大怒,當日就下了科罪聖旨,直接繞過了大理寺。都城世人都冇來得及反應,喊冤的、討情的,乃至來不及寫奏摺。
皇太後急症薨逝,秀蓀感覺有些不成置信,皇祖母夙來有頭疼的病症,太醫卻說過皇祖母身材非常安康,如何會俄然猝死。
鮮紅的絨線在那短短的手指之間纏繞,在明麗的陽光下,更加襯得胖胖的手指似玉琢普通。
這纔出了國喪,皇上就按耐不住了,或者說,他已忍了好久,感覺終究無需再忍了
有人上奏摺稱此事蹊蹺,請皇上徹查,卻被當即從殿上拖下去,當場杖責。緊接著就是一場疾風驟雨般的血洗。有勳貴,也有清貴,奪爵毀卷者有之,抄家下獄者有之。
“七姐姐!”銀鈴般小女孩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來,視窗冒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就像個小太陽自山坳裡冉冉升起,碎裂了滿天下的陰霾。
是呀,身在至尊之位,這統統本該由他說了算的,親媽也一定能忍這麼久。
小女孩儘力仰著頭,瞥見那鈿花寶珠鳳冠下暴露的青絲閃動著星點銀光,含著眼淚重重點頭,那大杉袖口的金線,擦在她手背上有些疼,可她冇有罷休,反而緊了緊短小纖柔的手指。
當時她重生在這具身材裡,支撐著她渾渾噩噩活下去的,不過就是這天下上首要的人,皇祖母,柯敏柯璁他們也還在這個世上,還在這片藍天下,還與她一起呼吸著一樣的氛圍。
那天皇太後駕薨,她病了一場,全部國喪期間,都彷彿老是能聞聲皇祖母的聲音,一個來月以後,她好不輕易復甦,卻聽丫環婆子們群情,涼國公府柯家,通敵叛國,被抄家滅門。
暖融的天光裡,一身珠光燦爛大杉的皇祖母慈愛地笑,微微彎下腰,衝她伸脫手,那隻手映著淡黃色的光,叫人想起甜甜的果酪,“阿荃呀,今後就搬到慈寧宮和皇祖母住在一起,我們娘倆相依為命。”
而恰是當晚,詔獄起火,柯家的男人全數被燒死在詔獄當中,無平生還。
班駁閃爍的碎片集分解片,閃現長遠之前的景象……
涼國公府作為太後一派首屈一指的親信,順理成章地被拿來祭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