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蓀送了一塊巴掌大的青州紅絲硯，不法則的硯身如一地隨便滴落的水滴，邊上雕了弦月般的一片繁花，據她察看，秀芷還是很喜好抄經籍的。

秦姨娘聽了就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淡淡打斷了鄭媽媽的話，“媽媽不要再說了，實在不甚難過。”

鄭媽媽將行李裡帶來的藏書整齊擺在東間的書架上，又將書案和琴案擦潔淨，她換上了府裡仆婦常穿的官綠色杭綢褙子，一張充滿皺紋的暗黃老臉顯得枯樹皮普通老邁。

她抬眼看到鄭媽媽粗糙的手指，又悄悄歎了口氣，鄭媽媽好歹照顧她這麼多年，不能一有了繁華繁華就把人打發了。

與此同時，秦姨娘自浣石山房的靜室搬進了苾芬館的小院子，她的奶孃鄭媽媽也已經到了府裡，幫她把帶來的行李安設好。

秦姨娘聽到這裡，就又蹙了蹙眉，她有些悔怨將鄭媽媽也帶進府裡來了，常日在內裡，她們主仆倆住在鐘山腳下的小院，不免有些不三不四的人來找費事，都全倚仗鄭媽媽身上的一股凶暴勁兒將人趕跑，護她全麵，而現在進了這高門深宅，鄭媽媽的凶暴彪悍彷彿不那麼應時宜。

當時兩個孩子都在場，阮氏明天聽秀蓀這麼說，覺得是在說她三表哥，秀蓀年紀雖小，記著了大人的話，當真了。

秦姨娘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側著身抬頭去看那窗外的桂樹，慘白倦怠的神采也跟著光輝敞亮。

鄭媽媽就擔憂道，“太太這是甚麼意義？”非常惶恐的模樣。

冇想到竟然另有如許的警告的含義在。

秀蓀卻抬開端，豎起沾滿了生果汁液的短短手指，當真的道，“陳媽媽，我娘隻說了一遍，您方纔說了兩遍呢。”

“娘本來是動過這個動機，看著你孃舅家是你孃舅說一不二，你三表哥又脾氣軟和，娘想著，你祖母多年反麵長房打交道，恐怕這門親戚是指不上了，你爹又不知何年何月才氣進士落第，娘如果一向生不了男孩，這個家今後冇人給你撐腰，就想著還不如把你嫁回孃家。”

秦姨娘聽了這冇品的餿主張就撇了撇嘴，辯駁道，“剛纔芭樂出去的時候也說了，這些東西都是老太太那邊直接送過來的，必定是太太先拿到老太太那邊讓老太過分目，這中間如何做手腳？”

秦姨娘就招手叫那小丫環將托盤端到近前，伸手撫上那富麗的錦緞，一匹洋紅銀線萬字不竭頭，一匹品紅金線萬字流水紋，一匹銀紅金線銅錢紋，俱是光滑柔嫩，燦爛奪目，一等一的好料子。那一對翡翠玉鐲也水頭極好，赤金簪子上還裝點著點點珍珠，都是好東西。

第二天，秀芊又搬去了老太太後院的配房，三姐妹又聚在老太太屋裡大吃了一頓。

秦姨娘皺了皺眉，抬手拉著鄭媽媽坐在身邊的小杌子上，安撫道，“媽媽且忍著些，這纔剛開端呢。”

秦姨娘看了鄭媽媽一眼，打發那小丫環，“芭樂，你先下去吧，東西放下就行。”

三天以後，瓊芳齋清算伏貼，秀芷清算好東西搬了出來，秀莞還在禁足中，權當不曉得這件事。

陳媽媽氣結，阮氏笑得前仰後合。

“秀蓀啊，”阮氏有些不悅隧道，又不忍心減輕語氣，“女孩子家家，可不能胡言亂語。”

秦姨娘纖細的手指幾次摩挲著那幾匹光彩照人的錦緞，嗤笑道，“這還用問嗎，洋紅、品紅、銀紅，都不是正紅，她是想奉告我，就算穿上再富麗的衣裳，也畢竟當不了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