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中間,蕭翼拿出一卷字紙,攤開說:“哥哥,昨日我路過集市,見一小販手捧這幾卷小帖,說是急等錢用,把家裡的傳世之作拿來賣了,開口要價十兩銀子。我看著字體工緻,謄寫流利,花八兩買了下來,你看值嗎?”
“好好好,就依你,就依你,這行了吧!不過你要承諾我一個前提?”
臨行時蕭翼說:“聽大師一席之言,足勝我讀十年寒窗,受益非淺矣。魯人說話向來性直,如不再來聆聽教誨,我當悔怨莫及夷!請高僧稍等,容我幾日,必當登門見教。”
事情說妥,各了了各的心願,皆大歡樂。倆人持續坐下喝酒下棋。剛過五鼓,辯才老衲已是酩酊酣醉,任憑蕭翼如何呼喊,再也叫不醒的。蕭翼好不輕易捱到天亮,見老衲仍舊昏睡不醒,遂悄悄捲起那本《蘭亭集序》,連帶他“八兩銀子”買來的那幾本,出了廟門,疾走下山。
李世民給蕭翼安排了一個活兒,就是讓他去行竊。
臨行前,李世民再三問他需求甚麼固然說,他甚麼也冇要,隻從禦書房裡要了幾張王羲之的雜帖,便倉促上路了。
“哥哥還說錢的事,再說我就一把火燒了,免得我們兄弟為這幾本破書傷了和藹。”
蕭翼大喜過望,用心推委說:“這是何說?我一商賈之人,渾身沾滿銅臭,豈不汙了寶寺靈氣?”
“不可不可,哥哥把我當騙子了。八兩銀子買來的東西,二百兩賣給哥哥,我還是人嗎?哥哥如若至心想要,就一百兩,多一錢我也不乾。再要推讓,我可真放火燒了。”
蕭翼蕭禦史按圖索驥一起舟車勞累,直奔浙江紹興山陰永欣寺。
王羲之淡泊名利,他的子孫後代也不肯宦途為官,不然拿他的《蘭亭集序》換個省部級的乾部應不在話下,一輩子吃穿不愁了。轉眼到了王羲之的七代孫智永,就是當了和尚的那位。智永臨習祖上真跡三十餘年,圓寂時將家傳墨寶傳給弟子辯才。辯才怕不穩妥,將那寶貝置於梁上,鑿了個洞藏起來。
“哎呀可惜!既是如此,更要請施主到小寺屈就一宿了。”
那人恰是蕭翼,見問暗喜,裝模作樣地說:“我乃北方客商,剛出了貨,乘閒暇之際到此玩耍一番,未料迷戀山川美景,誤了歸去的路程,這便如何是好?如高僧不棄,就在你寺院門口龜縮一夜吧!”
“兄弟,你的造化到了!此物恰是王右軍的真跡,彆說八兩銀子,就是八千八萬兩也值。我這兒也有一副,出自同一人之手,你看看便知。”說罷,辯才站到桌子上,斧撬刀剜,謹慎翼翼地從梁柱上取出一本書卷,雙手遞於蕭翼,說,“兄弟,你看這本和你那幾本是否出於一人之手?”
辯才忘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這一至理名言,也是他樂善好施,慈悲為懷,因此招鬼進宅,引狼入室,就說:
“能喝酒否?”
“你是山東人?”辯才聽蕭翼如此說才知他不是推委之言。
替皇家辦事,事情冇有凹凸貴賤之分,即便是去做賊也是皇命使然,違背聖旨殺頭不說,還能夠害了百口。
蕭翼不由熱血浩大,胸中似有萬馬奔騰。但他畢竟見過世麵,老於油滑,迅即平下心來,不經意地翻了幾頁,就置於一旁,恥笑說:
“文倒文過幾日,隻是家道不支,父母年老,硬讓我投筆從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