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現在，外頭白茫茫地一片，開初雲鬟還覺得又是落了霜，細看來竟不是，屋簷上，假山石，地上到處皆是，忽地一陣風旋過來，麵上竟沁涼潮濕，竟是在飄雪。

小雪雖仍跟在身邊，可見了清輝，卻並不叫喚，隻要老誠懇實臥在門口。

隻因雲鬟當了這個差使，每日裡東走西走，本城從上到下，認得的人不計其數，有些愛“謝典史”為人的，又有些敬她的，自故意來交友。常日裡的來往就極頻繁了，何況年下。

話說世人去後，雲鬟一時再睡不著，如此翻來覆去過了好久，耳畔又聞聲小雪在外頭叫了數聲，不由一笑。

清輝淡淡道：“剛上任不久。”

昂首看時，天空灰濛濛地，仍有細碎雪花飄飄灑灑降落。

雲鬟模糊想到昨早晨恍惚中似同曉晴說過“談婚論嫁”的話，還記得她彷彿不肯，便道：“多數睡熟了，叫她睡去，奶孃也自安息去吧。”

趙黼笑了笑：“哦？如何曉得的？”

老仆懵懂，又陪笑說道：“大人指的是甚麼？明天發了年貨，早晨又吃了酒，大師夥兒都喜喜好歡，睡得都格外早些。我傳聞我們公子都例外喝了點子桂花酒呢。”說著，便嗬嗬地笑了起來。

次日早上，曉晴夙起來服侍雲鬟盥漱，林嬤嬤因問：“昨兒你是真惱了不成？早晨鬨得那樣，你也不肯出來看一看？彆的負氣倒也罷了，如何竟不睬主子了？”

小雪常日裡雖在院中隨便棲息，隻不過這明白鵝非常愛潔淨，且又喜水，是以身上始終都是烏黑的。

曉晴忙上前，先給她披了一件兒衣裳，又蹲下穿靴。

小雪似能聽懂，便昂著脖子，“嘎”地叫了一聲，彷彿應對。

因先前趙黼探聽典史之事、而後卻又刹時消逝無蹤，那兩個捕快本就迷惑震驚，現在見清輝問，不敢坦白，便將來龍去脈儘數交代。

兩人說話之時，外頭仍有小廝在掃雪，雲鬟內心鬆快，且因喜好雪後景色，因便笑道：“我來此過了兩個新年，這是第三年上才下了一場雪，倒不知雪後外頭的景色如何樣，大人如果得閒，不如一塊兒出去逛逛？”

當下清算好了，吃了早餐，便出門看雪，這會兒林嬤嬤正教唆小丫頭們掃裡頭地上的雪，雲鬟便從內往外而行，正飽覽景色，忽地想到小雪，忙又拐去找陳叔。

趙黼如有所思地看著他，聽清輝道：“世子，不覺著你有些逼人太過了麼？”

雲鬟低頭細看，試著伸手指摸了摸，大驚，竟是黏黏濕濕的。

兩人說著，來到屋內，卻見雲鬟已經起了，正坐在床邊發楞。

曉晴鬆了口氣，笑道：“方纔奶孃跟我說了昨早晨的事兒，莫非真是黃鼠狼子不成？總不會是個賊呢，又有哪個賊如許不長眼，敢跑到典史官的家裡來呢？也不怕給縣衙的差爺們亂棍打死。”

清輝頓了頓，不答反問道：“世子想要如何？”

她來了南邊兒，過了三個除夕，這還是頭一遭兒下雪。

雲鬟因有幾分“宿醉”，頭正模糊作痛，冇法細心去想，聽陳叔如此說，也覺有理，又道：“如何小雪直往我屋裡撞？”

清輝坐在桌前，望著趙黼一步一步從廳外走出去，他的神采有些古怪，讓清輝冇法描述，也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怒，又彷彿隻是一片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