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忙拉住她:“台階上有雪,你慢些。”竟握著她的手臂,帶著她一步一步下來,又饒有興趣問道:“是了,你方纔佛前許的甚麼願?”
青蒼寒天,雪落如塵,這少年似是從雪中來,通身清寒凜冽。
相互相看,雲鬟隻是驚了,趙六見她不說話,便笑道:“如何了,你不認得六爺了不成?”
忽地耳畔有“吱呀”一聲響,接著有個聲音笑道:“我聞聲馬蹄聲響,還覺得錯聽了呢,不想公然有人。”
趙六見她如此,便取出汗斤給她拭淚,雲鬟推開他,但是現在也顧不得跟他計算彆的了,心底百感交集,隻顧望著那牌位掉淚罷了。
那主持僧笑道:“兩位施主是一塊兒來的,菩薩天然明白,不拘是誰,都會一樣庇佑的。”說著,就把香遞給雲鬟。
雲鬟卻隻聞聲那“放下屠刀登時成佛”一句,宿世趙黼,卻恰是個大揮屠刀血流成河的人?又何曾有一分登時成佛的動機?若真有“佛心”,那就像是老虎要改了吃草普通。
現在冷風颯颯,吹起些清雪,絲絲地落在頭臉上,趙六叮嚀道:“把帽兜戴上。”
雲鬟又驚又氣,又卻有些啼笑皆非。
直到世人胡鬨過了子時,孩子們一一被大人領了家去,莊內才溫馨下來,巽風又看一眼那屋簷上,影影綽綽,卻見那少年仍悄悄地坐在那處,若非他先前曉得此處有人,這會兒冷眼一看,竟是發明不了的。
是夜無月,兩人站的近,巽風看清少年的眸色,如此清冷,或許是他在外頭這雪中呆了太長時候了,通身竟也似寒氣逼人。
巽風跟著出了莊園,正見趙六一匹馬兒沿著柳樹道飛奔而去,巽風目視著馬兒越行越遠,半晌,便悄悄地一歎,口中籲出氣味,在空中凝成一團白霧。
雲鬟見了,嘔心之極,但是現在人在頓時,被趙六抱著,一時竟不知先要在乎哪一點兒好,究竟是被俄然擄出莊子,還是咬了一嘴他的血?
就聽趙六道:“醒醒,公然睡著了麼?這懶丫頭,倒是心寬。”
雲鬟問:“返來是有急事?”
小沙彌笑道:“往年雖也有人來搶頭一炷香,隻不似這般早,何況又下了雪,六爺倒是故意了,佛祖必然會庇佑的。”說著忙把門推開,先迎了兩人入內。
兩人來至前麵,公然見梵鐘吊在塔樓之上,上樓的樓梯口卻攔著一麵木門,主持僧道:“是侯爺叮嚀的,叫不準閒雜人等靠近,恐他們手腳冇輕重,怕弄壞了這寶鐘。”
趙六便對雲鬟道:“虧你在這兒住了兩年,連寶室寺的頭香最靈驗都不曉得?”
兩人入內,這會兒主持僧也聽了通報,早在廳內等待。
雲鬟忍不住道:“我隻求遠遠地離了……”
趙六笑道:“是有急事,急著帶你去看看。”
雲鬟忙先抬手去擦嘴,手背上公然一道奪目標血漬。
夜色當中,巽風輕歎了口氣。
主持僧笑著答允,便把門翻開,趙六拉著雲鬟拾級而上,到了近前兒,先伸手摸了一把,笑道:“好冰,你怕不怕?”
趙六低笑兩聲,抬眸望遠,夜色當中,乾坤空茫,浮雪嚴嚴,隻模糊可見夜空中的雲霧之氣,迷蒼茫茫,似永久也看不破。
趙六聞言喜道:“喲,小丫頭開竅了,曉得對人好了?公然不虧六爺為帶你來這兒,在外頭吹了半宿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