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此夜,在刑部當中,白樘站在窗邊兒,負手看著外頭一彎新月。
幾個刑部之人留下,便措置馮貴的屍首,因阿澤落在前麵,趙黼便道:“你們四爺如何還是這個神佛也不給麵子的脾氣?怪不得很多人都恨他恨得牙癢癢呢。”
巽風向來是白樘的親信,見他扣問,乾脆道:“部屬鄙意,宣平侯一來人麵極廣,不宜獲咎,二來他也是為了夫人之故才……若不看這兩個,隻看此案,這馮貴擺明是殛斃兩條性命、且又曾是昔日凶案的正犯,現在也已經償命,前情後事,豈不是正結束了麼?”
白樘沉默,半晌才道:“你隻說結束了此案,但是本日開了此風,今後再有個甚麼權貴官宦,仗著勢大,為所欲為,甚麼劫獄,私刑,殺人……很多犯法的招數都用了出來,卻有一大堆人替他擺脫善後,又當如何……”
阿澤畢竟幼年,便靠近了些:“上回四爺不是帶了他回刑部麼?隻是纔沒問多久,沈相便親臨刑部,同四爺說了半晌的話,返來後,四爺神采便陰沉著。”
雲鬟想不到會是沈丞相出麵,也覺驚奇,阿澤道:“這還冇完呢,沈相還未走,俄然恒王便派了長隨來,竟也是為了宣平侯之事。”
趙黼道:“我明顯瞥見的,阿鬟,你是不是也瞥見了?”
當時候她穿的恰是一件兒薔薇花的織錦衫,因轉動不得,麵前所見,隻是那逐步變得血紅的薔薇,不斷地在麵前扭轉,一朵朵本來綻放恰好的花兒,竟如惡魔之眼,猙獰地凝睇著她。
白樘說罷,便又看宣平侯道:“請侯爺隨我回刑部。”
不料趙黼道:“你瞪我做甚麼?”
經曆了那種事,又見地了府內的世態冷暖,藍夫人一度想要尋死,不料正在絕境當中,宣平侯上門求親。
雲鬟不由替宣平侯跟藍夫人兩個擔憂,又禁不住昂首看向白樘,雖並非心願,目光中卻已經透出多少盼望之色。
馮貴發覺,自急欲找回,次日便早早兒趕去當鋪。
白樘先前見他神采不對,早猜出他的來意,見他公然詰責起自個兒來,白樘目光龐大,卻隻道:“我無話可說。”
趙黼不由一笑,卻又斜睨著他道:“我看你方纔抱著阿鬟,膽量倒是大的很呐。”
阿澤說完了,便笑道:“你瞧瞧,宣平侯是不是手眼通天的呢?這很多有頭臉的大人物出來講情,彆的京兆尹那邊兒既然翻供了,又冇有其他的人證,加上衚衕裡的景象也有些說不清,宣平侯隻也堅稱是被馮貴逼著出獄,隻不過厥後給他捉到機遇反殺罷了……最後四爺也隻得放人。”
趙黼來到跟前兒,看一眼馮貴:“這混賬真是大膽,該死他受死。”
阿澤吃驚地瞪大雙眸,趙黼卻向他一挑眉,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隻不過……到底最真的本相如何,卻再也不成知了。
巽風從外而來,將手中所捧之物放在桌上,白樘轉頭看了一眼,冷道:“拿去,叫人送到宣平侯府,也算是物歸原主。”
白樘發覺,垂眸望了她一眼,卻仍無神采,隻聽宣平侯道:“白大人稍等,待我先送夫人上車。”
這類東西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即使無可製止會有,但如果撤除一個,這天下必定會明淨一分。
彷彿她從一個高貴敬愛的令媛蜜斯,變成了一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