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凸起之處,理所應本地被秦溶月忽視,腳下一絆,順勢栽倒。
柔珂看向一本端莊急於解釋的棠辭,目光稍稍往她泛紅的耳垂瞥過,平平道:“我母妃數年前纏綿病榻,父王好詩書,常常宴請京中文人士子談辭論道,我為人後代,自應替代母妃承擔王府外務。都城裡有我的畫像摹本並不希奇,棠公子何故如此嚴峻?”
秦溶月坐在柔珂的腿上,柔珂食量小,大半時候用來餵食。她筷頭夾住一片青菜,窩手送進秦溶月的嘴裡,絲帕悄悄擦拭她嘴邊的殘漬,安靜道:“身子雖不見得安好,父王原是想來的。被禮部的大人纏住了,脫不開身,命我來時必然誠謝秦老與夫人的美意。”
棠辭心下一緊,捏著秦溶月的手不由曲拳握了握,將不及本技藝掌一半大小的小手緊緊包住,恍忽中隻覺此情此景似曾瞭解。側臉看向麵貌表麵一如本身心中所念所想的柔珂,喉間被五臟六腑湧來的龐大情素堵作一團,搶先恐後地欲噴湧而出。
棠辭緩了緩心神,深吸一口氣後安靜拱手見禮:“勞郡主顧慮,統統安好。”
前幾日,生性好動的宜陽向淳祐帝求得出城遊獵的機遇,領了上百保護往冀州郊野的山林射鹿獵鳥。淳祐帝愛女心切,任宜陽再如何得寸進尺的相求都捨不得她有半□□涉險境的能夠,限定規定她出行所能來往的山川鄉落。如是一來,便減少乃至喪失了很多縱情玩樂的興頭。
豫王不問政事,詩書自娛已有多年,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秦延心中自有猜想,仍開口扣問禮部大報酬何而來。
一個該字,道儘多少心中不成與外人道來的悵惘與無法。
柔珂淡淡看了一眼棠辭,不予置評。
吏部尚書府。
“郡主雋譽,譽滿都城,敬慕者浩繁。城中大至書畫齋,小至行腳販子,無不販售郡主畫像以掙取財帛。想來乃畫師泄漏摹本而至,我當日在糖人攤上瞥見一隻糖人最為形肖逼真,便買了下來,未曾想那攤主竟是照著郡主模樣所吹。”
秦延不再刨根究底,柔珂卻忽而自個兒抬起眼眸,含笑道:“不過十幾個年初,當年先帝陛下賜婚下詔的墨跡朱泥還未淡去,掌吉禮節製的禮部官員竟已忘得一乾二淨了。殊不知我既已嫁作人婦,又豈有再嫁之理?”
秦延見秦溶月還賴在正廳不走,死死地粘著柔珂,虎著一張臉作勢要罵,劉氏與秦延伉儷多年,耐久不孕,十二年前懷的孩子亦因吃驚過分整天惶恐而胎死腹中。求神拜佛誦經參禮,尋了很多方劑好不輕易生下秦溶月,自是視若珍寶,那裡捨得她捱罵。
陸禾白日裡說的話她天然半信半疑,凡事不經過本技藝中怎可等閒信賴。若家世當真明淨無疑,替她瞞著女兒身又有何不當,兄長剛折了很多東宮舊臣、幕僚,最是求賢若渴的時候。雖她今時本日不過戔戔翰林七品編修,曆經幾年宦海曆練,假以光陰也應是朝政中流砥柱。往泥沼深陷、進退維穀的地步想,縱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父皇要降罪惡罰也應第一個落在本年春闈的主考官上,那人是韓儒的弟子,擺明與魯王脫不開乾係。
劉氏絞動手帕,幾欲上前勸止,又似心有所慮,踟躇不定。
棠辭應師母之邀,登門享宴。茶不過半盞,秦溶月鬨著要出門撲蝶,棠辭便抱她到了寬廣的天井裡。